兩人從來沒有這般溫存過。從前林媛雖得他的歡心,說到底就是個普通的宮妃,拓跋弘對她比對別人稍微好一點,但也隻是一點而已。她費盡心機得到了皇帝的信任,但也隻是信任而已,能夠換她一輩子的榮寵卻不能換她想要的至高位置。
在她看來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可現在,她感覺自己開掛了,皇帝BOSS的血量從80%被她一瞬間刷到了40%——不過老天,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寧願從冷宮裏慢慢往外爬也不會這麼幹了。在這個沒有輸血、連生孩子都會進鬼門關的時代,受致命外傷的死亡率和天花差不多,再加上她身體本來就不太好,這一次能掙回命來純屬僥幸。
此時醫女端了藥進來奉上,拓跋弘平素就是個會哄人的,也不顧君王儀顏,舀了一勺藥親手送到了林媛嘴邊上。林媛被他逗笑了,推開了碗道:“皇上這像什麼樣子。讓人家瞧見了還當嬪妾恃寵而驕呢。”
“你是朕最珍重的人,她們哪個敢說嘴。”
林媛瞥了皇帝一眼想要看他的神色,無奈身上的疲倦比疼痛更洶湧地席卷而來,隻好喘一口氣休息。即便用命換了一次大功,林媛還是不敢完全相信拓跋弘的話。在皇帝心裏最珍重的永遠是他自己。
看林媛臉色越發有些虛,拓跋弘也不敢和她多說話,忙盡心盡力地捧著藥碗喂她,一壁笑得比窗外的陽光還要和煦。
林媛勉強地對著他笑起來。苦澀的藥汁子讓她胃裏都開始抽搐了,自從穿過來之後,以往頭疼腦熱犯小病的時候禦醫也開過一些調理的中藥,她寧可拖著病也不會碰一口。其實中藥這種大殺器的苦澀程度,沒喝過的人絕對想象不到,可現在林媛為了保命,啥都得忍了。
更別說拓跋弘笨手笨腳,勺子還常常磕在她牙齦上。她對被喂藥這種看似很甜蜜的事情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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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駕在幽州停留了三天之後,終於撥開路途擺駕回京了。拓跋弘是很想讓林媛多歇幾日,但身為一國之君,哪裏有在外拖延不肯回京的道理。林媛更是不敢因著自己一個妃妾延誤了軍國大事,不住地勸拓跋弘快些動身。
好在幽州離京城隻有一天的路,且官道修得平坦,林媛和皇帝一同乘坐的轎輦中足足鋪了四床柔軟的毛毯與床墊,身後倚著枕頭,一路上都不會受罪。晃晃悠悠地進了京,早有禦前的宮人接應林媛回鏡月閣休養,拓跋弘則召見臣子嬪妃、覲見太後、打理離京三個月積壓的政事,十分繁忙,並不能抽出時間來陪伴林媛。
已經受封婕妤的林媛自然是最炙手可熱的第一人,她的歸來令整個後宮都開始再度躁動起來。皇帝、皇後、太後早就賜了許多珍玩補品下來,東西流水一般地送進鏡月閣。祥妃宮中的掌事宮女送了一箱子玉器和綢緞,禮數十分貴重,倒讓林媛猜不透祥妃的心思。後來許容華、張婉儀等一眾嬪妃都三三兩兩地過來探病,林媛隻能撐著麵子躺在床上應付她們。好在最終皇帝擔心她的身體,下了旨意不允許任何嬪妃進出鏡月閣打擾,林媛的世界方才重歸於平靜。
林媛遵醫囑一直在床上躺著養傷,精神好的時候便聽涵姑姑等人講些最近的消息,慢慢地知道了許多要緊事。原來她離宮的這幾個月,沒了皇帝的京城並不是想象中那般平靜。
皇後隨駕同行,太後又一貫不理事,宮裏頭便以祥妃為首。可即便是這樣,祥妃的胎位還是做得不甚穩當。她身邊有絕頂的巫醫藍姑娘護著,倒沒有被暗害投毒什麼的,隻是不知為何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到了九月份就開始日日嗜睡、孕吐,還吃不下東西。這個一貫強硬的女人如今竟有些弱不禁風了,不由令人側目。
恬容華楚氏在皇帝離宮後一直勤勤懇懇地服侍著太後,因著她伺候得舒心,不久之後就由太後親自下旨,晉封為婕妤了。後來逐鹿圍場裏穆武王謀反,拓跋弘指揮著一眾將領抵禦,其中立了大功的當屬在山陰縣截殺了穆武王十萬援兵的湖廣總督楚大人。不得不說楚華裳有一個十分能幹的父親,她晉封為嬪的旨意在皇帝回宮後就傳下來了,預備著擇十二月初一的好日子為她行冊封禮。原本林媛晉封婕妤也該有冊封禮的,但她的傷沒有兩三個月別想出屋子,禮部的人就想了個法子讓慧婕妤在自個兒宮裏接受冊封而不必去太廟前叩頭,日子也定在十二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