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安排,是貴妃向朕請求的。”拓跋弘慢慢地道:“原本朕想要將兩位皇子送進寺廟中,受佛祖的照拂,希望他們能身體康健。然而貴妃所言亦很在理,與其尋求虛無的庇護,不如送到真正合適的地方去養病,不求他們將來做出一番事業,隻求能平安成人就好。揚州、會稽兩地雖然偏遠,但處在富饒溫和的南方水鄉,很適合靜養。朕也不忍骨肉分離,但為著他們好,不得不出此下策。”
“皇上所言甚是。”嬪妃們紛紛出聲符合。
之後拓跋弘與皇後閑聊兩句,無非是商議貴妃和皇子們出宮的事宜。嬪妃們陪坐了片刻,皇後就發話令眾人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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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火燒景仁宮的人,你現在該知道是誰了吧。”林媛緩緩地和初雪說著話,一並往鏡月閣走去。
“她一走了之,倒是便宜了。”初雪皺著眉頭道:“景仁宮走水後,皇上認為是上天的警示,讓天下人都相信雙生子命帶煞氣,祥妃想要離宮就十分容易了!皇上正因為她的事焦頭爛額,如今有個台階下,高興來還不急,怎麼會去追查起火的原因呢!奴婢還真想不到她會有這樣大的魄力,自請出宮以退為進,未嚐不是保命的法子啊。”
“景仁宮一燒,既給自己找好了離宮的理由,又打壓了我。她臨到頭要走了還和我過不去!咱們皇上多內寵,東西十二宮裏頭隻有景仁宮主位空缺,這一把火下去燒得連房梁都塌了;她走後麟趾宮雖然空出來,可惜麟趾宮偏殿有位分高於我的謹嬪在住,斷斷沒有我遷入邀月樓而謹嬪仍屈居偏殿的道理。”林媛聲色中透著恨意:“如此一來,我就再沒有機會掌一宮主位,隻能去別的宮殿的偏殿裏居住了。我可不會忘了,當初我剛入宮不得寵,被她罰跪整整一夜以至於重病的事。”
上官璃想放火,宮裏頭那麼多宮殿燒哪個不好?偏偏要燒景仁宮。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初雪連連地歎息著道:“娘娘入宮以來,她一直與您為敵,可就算她去了揚州,也並未完全退出宮廷啊。奴婢暗暗瞧著,皇上將兩個皇子的封地定在水草豐美、土壤肥沃的南方水鄉,心裏顯然並未完全放下兩位皇子。又將她加封為貴妃,也是維護她、怕人欺辱了她。咱們的皇上無情卻也多情,即便是惱了她,也並未做到恩斷義絕啊。”
林媛聽著這話倒笑了:“你想得簡單!皇上疑心重,這才懷疑她是蓄意求子、爭奪大統之位。但正因為是懷疑,就更不能斷定事實真相,還覺著是否自己懷疑錯了,對方是冤枉的呢?總之,皇上隆寵她七年,對待她的情分很不一般。如今她自請出宮,更是讓皇上心軟了。”
林媛並不是蕭皇後,陪著皇帝風裏雨裏十幾年、早已對皇帝了如指掌。但她在拓跋弘心裏的位置亦和尋常嬪妃不同,拓跋弘信任她,她也因此接觸到了一些本不該嬪妃知曉的事情。
皇帝之所以惱恨兩位皇子,不過是怕上官璃背後的母家挾持幼子逼宮。這種事兒在曆朝曆代都不少見,勢力大的臣子把老皇帝殺死扶一個黃口小兒當傀儡,將皇室天下納入自己的私囊中。但現在兩個皇子被趕出宮去,還去了離京一千八百裏的揚州,這意味著——到時候即使有了皇位紛爭,這倆孩子想跑回來奪皇位,路上就要耽擱半個月啊!
這半個月能發生多少事?拓跋弘早就給新皇安排地妥妥當當,京城派幾萬兵力守著,防備周全,等倆孩子趕回來新皇都登基了。再起兵奪位的話那就是造反,難度翻了幾十倍!
據林媛上輩子所知,正史上的康熙傳位的時候就遇上了類似的麻煩。他本是想傳給十四,結果他病得突然馬上就要死了,倒黴的十四竟還在雲南帶兵。十四往京城趕跑死了兩匹馬還是沒趕上,康熙在他回來之前就病死了,臨死前為了穩定天下隻好臨時改主意,傳位給老四。
再則拓跋弘又宣告天下,說三皇子四皇子體弱,弱到什麼程度呢?恐怕不能成年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們倆這個樣子,滿朝文武也不會支持他們繼承大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