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和貴妃的離宮,給整個皇宮朝堂帶來了不小的震動,同時也令後宮局勢大變。這個寵冠後宮的女人不在了,旁人的機會就多了,林媛和楚氏、文嬪等寵妃的爭端才算剛剛開始而已。
恬嬪麵色青白,對文嬪的話閉口不答,心裏卻是悶得胸口疼。人人都知道她承寵最多,可誰又知道皇帝不允許她生育呢?時年三十一歲的拓跋弘比八年前更陰狠了,為絕後患,他對於楚氏這樣的武將重臣之女根本不會給任何機會。
文嬪提及主位之事,林媛笑笑道:“恬嬪娘娘掌鹹福宮主位是理所應當。楚大人為皇上立下了汗馬功勞,皇上怎樣恩賞都不為過。”
拓跋弘知道林媛出身低,父兄更是平庸,聽她言語中頗有妄自菲薄的意思,忙寬慰她道:“你不要總是羨慕恬嬪。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雖然沒有出色的父兄,但你服侍朕的心意又哪裏比恬嬪差了呢?你放心,朕不會因為你的出身就看低你。現在恬嬪是鹹福宮的主位,若不是景仁宮出了事,在朕心裏你是很擔得起景仁宮主位的。”
一時又想起景仁宮走水的事來。要說這事,拓跋弘真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是上官璃放的火,上官璃任性,因看著林媛不順眼,滿宮裏上千座宮殿燒哪個不好,偏偏要燒景仁宮。景仁宮可不比鏡月閣那種小地方,修繕一次工程浩大,一場火下去幾十萬兩銀子就沒了。他心裏肉疼銀子,又說不得上官璃。
還連累得林媛不能住進去了。拓跋弘想著這些就道:“朕已經要禮部和尚宮局一同謀劃,再給媛兒挑一個好地方才是。”
說話間,亭子外頭已然飄起來雪珠子,隻是小雪而已,並不打擾眾人賞景的興致。林媛起身將皇帝身後的簾子拉緊了一些,低頭在他身側淺笑:“皇上的好意媛兒都明白的。隻要皇上對媛兒好,媛兒住在哪裏又有什麼區別呢?”說著抬眼看一看恬嬪:“媛兒現在隻是婕妤位分,真要掌了主殿就是於理不合,不如住在偏殿裏,求個心安。”
這話說得指桑罵槐,恬嬪聽著頓時臉色不好,才欲開口辯駁,就見林媛伸手指著緊鄰亭子的兩株豔麗的紅梅,快速地轉了話茬道:“這是宮粉梅和骨紅照水梅吧?本是尋常的品種,香氣卻和以往見過的不同呢,清甜卻不濃鬱。它們可是新移栽過來的?”說著座下早有伶俐的宮女出去摘了梅花進來,林媛細細撚起一瓣,在鼻尖輕嗅著道:“我本以為鏡月閣附近的梅園已經是極致,想不到後宮中還有更勝一籌者。”
拓跋弘順勢將一朵紅梅簪在林媛發髻,和煦笑道:“旁人都看不出這細微的不同,你在鏡月閣裏住久了,日日賞梅,的確生了些慧心。”說罷看眾人一眼,聲色悠遠道:“這些還是從麟趾宮裏移栽過來的……”
文嬪幾人聽了這話頓時又黑了臉,不禁腹誹著林媛今日腦子燒了,平時看著挺聰明的一個人,這會子怎麼淨犯糊塗呢!把貴妃這尊大神送走後宮的女人們簡直是普天同慶,你倒好,哪壺不開提哪壺,偏要皇上忘不了她麼!
“原來是這樣呀……”林媛神色中透出讚歎:“不知當初的貴妃娘娘是怎麼培育它們的呢?這些花兒的香氣十分清雅,沾在衣服上卻經久不消散,嬪妾聞之就知不是凡品了。”
“都是尚宮局裏的手藝人培育的,與綠鄂梅雜交過,顏色雖然還是紅梅,氣息卻不同了。”拓跋弘寵溺地說道:“你若是喜歡,朕那裏還有一些樹種,都賞賜給你。”
林媛笑嘻嘻道:“嬪妾謝皇上!皇上也真是小氣,到現在才想起嬪妾來,當初賞賜梅樹給鹹福宮的時候卻把嬪妾漏了!”
拓跋弘聽得一頭霧水:“恬嬪不喜歡梅花,朕又何時賞賜梅樹給鹹福宮了呢?她那個院子裏種的全是芍藥。”
“哪裏呢,皇上又在哄騙我!”林媛絲毫不顧忌言語,和拓跋弘笑鬧道:“就在十日之前嬪妾去皇後娘娘宮中請安時,就聞見恬嬪娘娘身上有一股子不尋常的梅香,和往日裏聞到的梅香都不一樣。當時嬪妾還想著恬嬪娘娘是新研製了香料麼?今日來澄瑞亭裏遊玩看見這些梅樹,才驚覺那香氣如出一轍,想來就是這一類的花香了。”說著拉住拓跋弘的袖擺不滿道:“皇上一定是將這些上等的梅樹賞賜給了鹹福宮,還不讓我們知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拓跋弘本和林媛玩笑,漸漸地臉色就變了。他隨即輕輕掃一眼恬嬪光潔的麵容,目光中的涼意似簾外紛飛的雪片:“恬嬪近來去過麟趾宮麼?昌和貴妃產後一直臥床靜養,怎麼會召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