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這時候,門口響起三聲清脆的擊掌,繼而有內監高呼道:“皇上駕到……”
聽著這一聲喊,楚華裳更加掙紮,手腳並用地想爬起來,她身側的宮女也連忙過來扶她。然而剛一拉扯,楚華裳的傷處就被扯動,一聲慘呼伸手捂著自己的下巴。她的左臂方才也跌傷了,手肘那兒蹭破一大塊皮,血漬將那一身鮮亮昂貴的天蠶絲都給染透了。
楚華裳起不來了。靜妃隻顧著去看小皇子了,哪裏會管她。
於是拓跋弘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鬢發散亂的女子以十分不雅的姿勢趴在地上,哀哀地呻吟著,狼狽不堪。
作為一個正常男人,拓跋弘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就皺了眉頭。
楚華裳的樣子實在太難看了。別的女人摔倒或暈倒,都是柔柔弱弱地蜷著身子,倚在地上嬌喘息息,那模樣也可稱讚為“楚楚可憐”。可一貫嬌美優雅的恬嬪楚氏,她現在四肢張開,臉貼在地麵上,左手不正常地扭曲著,右手捂著下巴——那個傷得最重的地方,貌似是下頜骨脫臼了,她的口水混合著鮮血一起流到地上……
簡直是不堪入目!
拓跋弘享用慣了如花美眷,這等難堪的場麵他是一刻都看不下去。他立即扭過頭去看向了別處,發現林媛這位傾國傾城的小美人恰站在一旁,拓跋弘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心情這才好起來。
趴在地上的楚華裳將皇帝的神色盡收眼底,心裏一片悲涼惱恨。她撐著身子想說話,卻發現自己隻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下頜骨疼得厲害,估計是真脫臼了。
好在她身邊的宮女機靈,命四個內監抬了擔架過來,七手八腳地將楚華裳抬上去了。拓跋弘淡淡問那宮女道:“這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是慧嬪娘娘……”那宮女是楚華裳的心腹,方才自家主子摔倒時她看得清楚,張口就要指責是林媛踩了主子的裙擺。
“皇上,都是嬪妾的錯。”林媛卻是順著那宮女的話接了下去。她滿麵擔憂關切地看著楚華裳,聲色自責而歉疚:“方才恬嬪姐姐想進去看小皇子,我怕裏頭血房衝撞了姐姐,就攔了姐姐……結果姐姐走得太急了,她一抽手,我腳下站不穩,就……就一個踉蹌踩了姐姐的裙擺……”
拓跋弘一聽這話,哪裏還有心思管恬嬪,忙大步上前抓了林媛的手:“是她碰著了你?你有沒有事!”
躺在擔架上的楚華裳差點吐出一口血。
林媛瞥一眼楚華裳,麵色更加愧疚了:“哪裏是姐姐的錯,是我身子太重了,一時沒有站穩……皇上您知道的,姐姐摔成這個樣子,都是因著當時為了避開我。若不是我,姐姐也不會傷到……”
楚華裳落地的姿勢太詭異,若是細究的話,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是為了躲林媛。
林媛對此是實話實說,畢竟再抹黑楚華裳的話,很容易被人反駁。
拓跋弘聽了麵色稍霽,點頭道:“還好恬嬪反應得急。你沒事就好,肚子裏的孩子沒有驚到吧?”
楚華裳還躺在一旁,她不甘心就這麼被抬下去。但是眼見著皇帝一心都掛在林媛和她肚子裏那塊肉上頭,楚華裳心頭都在滴血。
下巴那兒又實在痛不可支。她最終撐不住,揮手命人先抬了自己回去,請禦醫診治。
林媛看她無奈退走,心裏不但爽快,亦是大鬆一口氣。她握著皇帝的手低低回答道:“嬪妾無事的,哪有那樣嬌氣。倒是恬嬪姐姐傷得不輕,待會子皇上看過了葉氏,可一定要去看看姐姐,否則嬪妾心裏難安。”
“媛兒,你總是這樣為別人著想……”拓跋弘攬著她。
此時,有數位年長的宮女從內室步出,打頭的一人懷裏抱一個明黃色的繈褓。眾人麵上都是濃重的喜色,大聲跪下與皇帝回稟道:“葉良媛小主方才誕下麟兒,是一位小皇子!”
因著皇帝吩咐了會親自過來的,遂方才葉氏生了嬤嬤們也不會先把皇子抱出來給靜妃看,而是要等到皇帝過來,才一並通報喜訊。靜妃聽了麵上隻有濃重的喜色,連忙和趙淑媛一塊兒跪下行大禮,喜盈盈道:“恭賀皇上,恭賀大秦啊!”
不同於數月之前在麟趾宮裏那一出,此時的拓跋弘看到那個明黃色的小小的錦被,心裏一陣大喜過望。宮中祖製,帝姬降生用朱紅錦被,而皇子用的才是明黃色。
拓跋弘迫不及待地一手攔過了小皇子,親自抱在懷裏細看。剛出生的嬰兒皮膚是通紅的,眉眼皺在一塊兒,並不好看。而拓跋弘是個很可憐的父親,他的孩子大多早夭,幾乎沒有機會抱孩子,此時抱著小皇子的手法就很別扭,小皇子在他懷裏不一會兒就開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