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禦史和劉大人手持玉笏指著對方,其餘國子監祭酒齊大人、翰林院學士餘大人、京城指揮使王大人等紛紛幫腔,朝堂上開啟了雞飛狗跳的混戰模式。
拓跋弘端坐上首,默默地看著底下跳腳的臣子們,麵上露出了一抹滿意的淺笑。
是的,他很滿意。
眼下這群混戰中的臣子,看似戰鬥力強大,其實沒什麼大招。簡而言之,這群人官位不高,手中沒幾個權,隻要右丞相開口說一句話就足以秒殺他們一大群。
這就是他這些年來努力的成果呀!他抄了沈家,扶持楚家和少將陳秀分上官家的兵權,蕭家因著皇後故去,氣焰滅了不止一點半點。右丞相和楊奇二位現在與左丞相同為宰輔、同為軍機處閣老,左丞相處處受製。
而後宮中……上官璃被遷往宮外,沈妃處死,蕭皇後病死。
所有的勢力都被他收攏到了皇權之下。
導致了現今朝堂上爭論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人……就算被大半朝臣支持的靜妃,她的母家也早已沒落,靠著一位帝姬支撐而已。
朝臣們爭執不下。
正在此時,殿外似有聲響。眾人抬眼望去,一身著紫色金翎繡鸞鳥補服的老者大步邁進,他直直跨進金鑾殿,並沒有侍從膽敢阻止,最終在龍椅前一丈遠處跪下道:“臣以為,此時不應立後。”
“左丞相大人!”齊禦史驚呼一聲,隨即拱手道:“左丞相,立後乃國本。縱然有皇後駕崩守節九月的規製,繼後的人選卻需早早確立,否則朝堂不寧,天下不安……”
齊禦史是科舉進士出身,當禦史有年歲了,自是有一張利口。然而他這番話雖然條理清晰,卻沒了方才和劉大人爭執的氣魄了。連頭都平白低了三分去。
左丞相睨他一眼,朝皇帝道:“皇上,臣並非因著身為先皇後的父親,才當堂提出這樣的話。且臣的意思,隻是此時不宜立後而已。”
這個時候的齊禦史已經把嘴閉上了。朝堂上鴉雀無聲。
沒有人敢站出來與左丞相爭執。
拓跋弘漫不經心地撚起手中的墨玉折扇,道:“左丞相,不宜立後是為何呢?”
“匈奴使臣向我大秦發了國書,有意求和。”左丞相淡聲道:“匈奴單於想要將自己的女兒嫁於皇上。這件事,皇上、諸位同僚都是很清楚的罷。”
此言一出就有人嗤笑道:“左丞相差矣!那國書是一月前跟隨捷報一同送到京城的,匈奴麵上是求和之意,然而國書上所言實在讓我等難以相信匈奴王的誠意啊!”說著麵露輕蔑地瞥著左丞相:“難道左丞相沒有看過那封國書嗎?沒有看到恬不知恥的匈奴人不僅要求大秦皇後之位,又索要三百裏國土與十二座城池作為講和條件,且言語十分傲慢嗎!西北戰線是秦軍占上風,他們竟然敢如此冒犯我皇的威儀!”
說話的正是右丞相。
他其實已經跑題了——在立後的問題上,他和左丞相真沒啥利益糾葛。
今日的朝會是為著決定繼後人選的,左丞相一提匈奴,他就起了好勝心,開啟舌戰模式見縫插針地要給左丞相找不痛快。
拓跋弘無語地看著他。
右丞相還在高談闊論:“……當時宸皇後還在世!匈奴王冒犯了大秦,又賭咒皇後!皇上已經動怒撕毀了國書,難道左丞相推遲立後,是真的想與匈奴結親麼……”
“世人都說書生迂腐,老夫一向不肯承認,今日見了右丞相卻不得不認了這話啊!”左丞相漲紅了臉,高舉手中玉笏:“右丞相,你真令我們文臣蒙羞啊,老夫建言推遲立後、假意答允匈奴王的和親情求,難道就是真的要迎個蠻夷做皇後麼?戰場權宜之計,略施小計蒙騙敵國以從中牟利,難道這點子兵家常識右丞相都不懂麼!”
一向精明睿智的左丞相,現在跟著右丞相一塊兒跑題。
“嗬!微臣迂腐,左丞相有經天緯地之才!”右丞相不甘示弱:“可別到臨頭玩火燒身,原隻想假意答允匈奴,最後真的失了城池與鳳位……”
拓跋弘受不了了。
他把扇子往兩人前頭的地上一扔:“夠了!”
又對左丞相道:“蕭國丈所言,朕準了。”
“皇上!”右丞相大叫。
其實很多時候,右丞相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和左丞相吵到天翻地覆——大部分的爭吵都不是為了利益,隻是為了吵架而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