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爭命(1 / 2)

眼前盡是熟悉的景致,她雙眼迷蒙半晌,才認出自己仍在玉照宮裏。見她醒了,周遭有幾個宮女連忙遞了藥碗和熱茶上前,又有一女官奔出殿門道:“快去通稟皇後娘娘!慧妃娘娘剛剛醒過來了……”

這些服侍的下人並不是玉照宮的熟悉麵孔,卻都是恭恭敬敬地,體貼而小心地伺候她喝藥。林媛依稀認出其中幾個是皇後身邊的,她看到遞過來的藥勺,微微撇過頭:“拿下去,聞著就苦。”

那為首的女官賠笑道:“這是梁禦醫開的方子,和娘娘從前吃的差不多,加重了一味甘草的量,定是不如從前苦了。”她一張圓臉眉色流轉,顯然是看穿了林媛的抗拒,又將藥勺往前一送繼續勸道:“奴婢們雖都是長信宮的人,然而過來服侍娘娘卻是皇上的旨意,這些藥方都是皇上過目了的。”

林媛沉默片刻,方一張口接了藥。皇上的旨意麼?看起來這一遭又走運了,她在最後關頭清醒過來,上官璃所謂“慧妃瘋癲”的由頭就站不住腳。上官璃心知林媛在皇帝心裏的位置不一般,可不敢一意孤行地咬定她的瘋病,隻好先將她安頓在玉照宮,又去回稟了皇帝,讓得力的宮人們細心服侍她。

上官璃親自撥了下人來伺候她,對此拓跋弘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皇後關懷嬪妃也是合情合理。然而除了宮女們,竟還有兩位禦醫一同給撥過來了。

林媛在看到那兩個生麵孔的醫官上前為自己診脈的時候,並沒有太多驚訝,似乎早就料到如此。她靜默著被宮人們扶坐起來,任憑兩位醫官將手指搭上自己的手腕。

“娘娘的確是毒發。”那禦醫姓劉,拈著胡須淡淡說了一句:“如今內醫院上下都拿不出辦法來,娘娘隻能每日堅持喝藥。至於飲酒……的確飲酒可以壓製毒素,然而娘娘還是要有些節製的好。”

幸好這時候距離她最近一次服用五石散已經超過了六個時辰,劉禦醫遂看不出來。林媛點點頭道:“有勞兩位大人,也替本宮叩謝皇後娘娘體貼。”

事情的發展顯然越來越糟糕,上官璃是否參與了投毒?林媛不得而知。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經打算趁機整治自己了。

她一定是察覺出了什麼,察覺到自己並不隻是“中毒”這樣簡單,這才率宮人闖玉照宮,想要當場拿下發了“瘋病”的自己。不成之後,又遣了禦醫宮女們過來,名為服侍實為監視。對此林媛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是上官璃的正宮身份給予了她這種特權,讓她能夠名正言順地在玉照宮安插人手。

這麼下去,日後想服用五石散都是萬萬不能的了。五石散的事傳出去,壞了名聲、失了皇寵還是小事,若是被上官璃順蔓摸瓜,摸出自己假孕一事……那可就鬧大了。

“慧妃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我們娘娘體貼一些自是應該的。”那位圓臉的女官上前為她掖了掖被角:“娘娘放心好了,您病得重,皇後娘娘定會好生照顧。六皇子已經抱去長信宮了,有嫡母在,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岔子。娘娘您隻管安心養病。”

即便提及了六皇子,林媛麵上依舊波瀾不驚。上官璃以她重病為由帶走琪琪,這早就是意料之中。

很快,一日之後,她的掌宮權柄被皇帝親口下旨收回。是皇後的提議,皇帝也深覺有理。彼時林媛在玉照宮內毒發吐血,她身形消瘦,滿麵病容,拓跋弘瞧著萬分可憐,就哄著她讓她安心養病,無論是六皇子還是宮權都先放一放。又說上官皇後是六皇子的嫡母,有禮法壓著,她絕不會虧待了六皇子的。

拓跋弘所言不是全無道理,上官璃可不如從前的原配宸皇後,後位穩固可以在後宮為所欲為。她封後時朝中就反駁聲一片,那“跋扈不賢”的惡名是她致命傷,也是廢後的絕佳理由;而且為了捧她上後位,拓跋弘大肆提攜新貴勢力與上官一族作對,又支持左丞相蕭家一派,處處鉗製打壓上官族。上官璃所謂的“後黨”,遠遠不及當年的蕭皇後黨羽。

若是六皇子在長信宮裏少了一根頭發絲,文武百官就能群起彈劾皇後,拓跋弘也會起廢後的念頭。

林媛並不擔心琪琪的處境,也無力去為了宮權抗爭。她無奈沉默地接受這一切,而且她也越發地沒有心勁去爭鬥了——寒毒一日比一日厲害,五石散停了後,熊寶的效力單薄不足以抗衡毒性,她昏睡咳血、腹痛體虛的症狀越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