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令尊師也。有此兩句,老夫死而無憾。”裴矩突然朝嶽山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次嶽山沒有躲,他知道這個大禮不是給自己的,而是給他師父的。
“裴公遠道而來末學後進未能遠迎已是失禮,還請紆尊降貴到家中飲一杯熱水,也好讓晚輩聊表心中的敬仰。”嶽山不倫不類的行禮說道。
“哈哈……這是我的榮幸。”裴矩從激動中恢複過來欣然答應,順便還替他招呼起朱希亮等人:“朱錄事你們是直接回去複命,還是和老朽一起進去坐坐?”
“左右無事,下官也想到龍首山男家裏討杯水喝,也沾沾貴氣。”朱希亮馬上回道。
“諸位且稍等。”嶽山卻沒有著急帶他們進入家中,而是走到大路中央,朝周圍窺探的鄰居行了一禮說道:“勞諸位叔伯掛心,嶽山非常感謝。這幾位是朝廷天使並非歹人,大家勿需擔憂。”
說完他才帶著裴矩等人進入自家。對他的行為,裴矩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心中卻讚許不已。多麼恭謙有禮的孩子呀,難怪奇人會收他為徒。
隻能說隻要是人都無法逃脫馬屁定律,隻看拍馬屁的人手段夠不夠高。很顯然,嶽山的馬屁拍到了裴矩的內心深處。
他來這裏隻是單純的想感謝嶽山獻武德犁,並不準備和這個少年有太深的接觸。所以一開始他明言拒絕了嶽山的邀請。
可是嶽山借著莫須有的師父說出的那兩句評語卻觸到了他的得意之處,讓他生出了知己之感。愛屋及烏對嶽山也多了幾分喜愛,怎麼看怎麼順眼。
嶽山並沒有讓幾人進屋,不是不禮貌而是屋內坐不下這麼多人。還好之前他抽空用小木墩做了幾個凳子,要不然裴矩幾人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見嶽山坦度坦然的從房子裏搬出小木凳,絲毫沒有因為自家貧窮感到不自在,裴矩忍不住捋須而笑,對他更是滿意。
時刻關注著他表情的朱希亮等人眼神一動,知道自己恐怕要改變對這個龍首山男的態度了。
之前他們對嶽山的態度就是無所謂,一個靠獻寶成為男爵的人還不值得他們這些門下省的官員結交。不得罪你,無視你,大家兩不相幹。
但有裴矩這樣的大佬照拂就不一樣了,隻要他不作死將來必定有一番作為,這就值得他們結交了。
對於朱希亮等人的小心思裴矩能猜得到,但毫不介意。甚至有幾分故意為之的成分在裏麵。
嶽山的師父那幾句評語一旦傳出去,他裴矩的名聲將更上一層樓,甚至都能影響到身後名。
得了這麼大的好處,幫襯一下人家的徒弟不是應該的嗎。
至於那幾句話能不能傳揚出去……裴矩毫不擔心,根本就不用他自己炒作,朱希亮就是最大的喇叭。
給六人一人一碗涼白開,嶽山也搬個小板凳坐在了裴矩的下首,兩人開始閑聊起來。
裴矩先是問了嶽山莫須有的師父的情況,嶽山都以不知道推諉了過去。裴矩倒也沒有懷疑,奇人嗎本就是如此。隻是一旁的朱希亮等人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們可是帶著任務來了,現在看來是沒指望完成了。不過嶽山兩人接下來的談話卻又讓他們精神一振,豎耳聆聽起來。
見問不出老道士的任何信息,裴矩也沒有強求,轉而談起了自己一生的經曆。什麼平嶺南,什麼經營西域,什麼算計吐穀渾之類的。
這些事情嶽山大都在史書上看過,但書上隻是寥寥幾筆就帶過了,內中詳情並不清楚。此時聽當事人述說,才知道其中的波瀾壯闊之處。聽的他熱血沸騰心向往之。
當然,他也不隻是聽,偶爾也會以後世人的角度來評價這些事情。當然了,他的評價都是假借莫須有的師尊之口。
他的每一次評價都讓裴矩亢奮不已,對那個老道士的知己之感加深幾分。
尤其是談到三征高麗,嶽山以後世人的眼光說出了它對中原文明的積極意義,更是把他激動的熱淚盈眶。恨不得馬上見到老道士,和他促膝長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