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入夜,虞燦躺在床上還在想著二伯母口中的和尚。
衣衫襤褸,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眼神看似溫和平靜,卻讓人無端端心生敬畏。二伯正是因為如此,才相信了老和尚的話,當然,這也和他自己本來就不愛讀書愛美人有關係。
老和尚的話更像是一個鼓勵,讓他堅持做自己,誰勸都不會變。
虞燦想不明白,要是這位老和尚真是收走她記憶,給了她預言畫麵的人,那他為什麼要害二伯呢?
老和尚不像是個問紅塵俗世的人,她的變化是因為給他糖畫,還被搶了另外一個,所以此舉勉強稱得上“報恩”吧?雖說她也不覺得這是什麼恩,又有什麼好報的,不過老和尚許是不這樣想。
“看著是個好和尚啊,為什麼不勸二伯上進,反倒勸他好好混日子呢?”虞燦實在是想不明白。要是一個好人,勸人不上進,能是什麼理由?難道還是為了那人好?
虞燦覺得這個思路雖然有點奇怪,但是她直覺那和尚是個好人,除了這個理由還真是想不到別的。
“為什麼二伯非要庸碌無為才好呢?”虞燦仔細捋了捋虞府的事,漸漸琢磨出一點東西來。
虞老伯爺一共三兒一女,虞心怡且不提,隻論兒子的話,其實隻有虞誌遠和虞誌林兩人。
虞誌遠從小就表現出會讀書的天賦與興趣,虞誌林本不是個蠢人,隻是心思沒用在正途上,再加上李氏慣著寵著,養成了一個紈絝性子。
要是虞誌林努力奮發,積極向上,說不定也能考取功名入朝為官。
但要是虞誌林也走了文官清流路線,爵位就不能由他來承襲,縣子雖是沒有封地食邑的虛銜,但好歹也是個爵位,擔了這一頭銜,就得如別家勳貴一樣要麼進武侯鋪,要麼進監門府去宮中守門。
要是虞誌林不襲爵,爵位就會旁落到虞誌鬆頭上,而虞誌鬆不是虞家血脈,要是日後身份曝光就是欺君大罪。欺君與謀逆,在大燕朝是沾都不敢沾染的事。
“難道和尚讓二伯混日子打的是這主意?從那個時候起,他就知道虞誌鬆是若虛道長之子?不過也不奇怪,他好像什麼都能知道。”
虞燦覺得自己的猜測**不離十,隻是還有一樁讓她很是疑惑。她原本以為若虛道長會是個猥瑣小老頭,畢竟偷聽的時候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自行腦補的形象就是一個醜陋古怪的猥瑣道士。
可是今天在正院一見本人,倒是讓她有些驚訝。
若不去想他曾與李氏有染,隻觀其人,確實是一位頗具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形象。也不是說他有多麼清醒脫俗,與凡俗塵世的人有什麼天壤之別,而是一種融入塵世卻超然於塵世的感覺。
虞燦甚至覺得,就算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肆風流......咳,就算是做個花花道士,也絕不會給人一種招搖撞騙之感。
“可是他若真的有和尚那樣的本事,為什麼要與老夫人生下私生子呢?”虞燦覺得這一點比和尚的舉動還難琢磨。
要說他是故意想搞垮虞府,要鋪長線等待事情爆發後一發不可收拾,那他今天上門提醒又是為了什麼呢?
不像好人也不像壞人,虞燦實在無法理解他的一舉一動。
有真本事的道士與和尚在大燕很受尊敬,不管走到哪裏都會有富裕人家以禮相待,可是她前些年遇到和尚的時候,他是混得當真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