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1 / 2)

李密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右眼的血洞因此不斷開裂,他靠著牆角無力地滑下去,望著天花板的花鳥木雕發呆。

見李密不出聲,樂羽雨瞟向地上的屍體說道:“他是我入火祆教的介紹人,現在人死了,我怎麼辦?”

李密嗓中發出沙啞的似喘息般的聲音,他不知道說什麼,即便知道,也不知怎麼說出口。

“你不是給朝廷做事嗎,怎麼跑這來了?”樂羽雨眯起眼:“胳膊又怎麼回事?”

“沒了!都...都沒了...”李密腦中忽然閃過殺死樂羽雨再自殺的念頭,他看著自己的女兒,酸意又湧上鼻頭,眼淚又一次滑出。

“再不包紮會死的。”樂羽雨指指他的眼睛,將衣服穿上,走出房間,再次回來時已帶著些紗布和藥水。

“唉,你忍著點。”樂羽雨將手指伸入,猛地一下扯出李密殘破的眼珠,不慌不忙地敷上藥,纏緊了紗布。

他沒有一絲掙紮,打消了腦海中的念頭。

“火祆教的人要來了,你在這個房間待著,桌子上有些水果,不要再礙事。”

樂羽雨說出同她年齡完全不符的話後,從櫃子中找出彎刀,跨在屍體身上,一點一點鋸下了那人的腦袋,用布裹了起來。

她走到樓下的房中沐浴,李密不知呆坐了多久,才緩緩起身,盤中的馬**葡萄晶瑩剔透,帶著新鮮的水珠,他用嘴摘下一顆吞入腹中。

樂羽雨在鏡前梳好長發,從盒中取出金色的頭飾和綠瑪瑙耳墜,李密看著樂羽雨一點一點抹上濃妝,又換上一條白紫相間的紗裙,一股陌生感湧上心頭。

院外傳來響動,壁上帶著金色火紋的馬車停於門口,一位老者在一眾護衛的擁簇間步入庭中,他頭裹白巾,黝黑的臉上掛著長至胸口的白色胡須,數個銀圈套在幹癟的脖子上,各類金飾布滿上身,顯然在火祆教身居高位。

樂羽雨又看了一眼李密,見他沒什麼動靜,這才緩步下樓,走出門的刹那,她的臉上綻出迷人的笑容。

老者看都不看她,點了點頭,舉手示意守衛止步,便獨自進了一樓的房間,樂羽雨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木拉提呢?”老者冷眼環顧四周,廳堂桌上已然擺好接待用的葡萄酒和各類水果,主人卻遲遲未現身。

樂羽雨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她隨即掩去一切,將一個滲血的白包裹放到桌上,那老者眯起眼,接著抬起頭盯向樂羽雨。

“死了,木拉提與我情同父女,然而入了火祆教,便不容被兒女情長所限,我對聖教的虔誠,便由抹去情感開始。”樂羽雨的心跳很快,臉上的笑意卻依舊自然,這一切當然都是她編的,仿佛一場生死賭局。

老者愣了一下,他靠在椅背上,撫著胡須細細看了樂羽雨片刻,褶皺的眼眶中深邃的瞳孔發出淩厲的光,樂羽雨的後背滲出冷汗,老者忽然“嗬嗬”笑起來,打破了屋中僵硬的氣氛。

“我原以為,你同那些入我聖教混口飯吃的人一樣,現在看來倒還有些意思。”

樂羽雨暗暗鬆了口氣:“聖教乃西域雄鷹,遲早也會霸圖中原,怎容得那些螻蟻蛆蟲入內?”

“說得好,正戳要害,如今西域的每一個角落都燃起我教聖火,各處人手稀缺,擇人標準也就逐漸降低,教內魚龍混雜,可以說養了一大批米蟲!”老者似乎有些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