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是個十分健談的女人,帶著她參觀這座莊園,莊園很大,前麵栽著時令蔬菜,後山卻種著不少果樹,還有一邊支著葡萄架。
已是深秋,葡萄架光禿禿的,兩人從前麵的小路走過,微風拂麵,吹起言洛希的發絲,她安靜的聽著蘭姨說起她和傅璿認識的經過。
難得的,那個向來冷酷的女人在她心裏卻又有了不一樣的形象,原來她也曾有過正義與熱血的時候。
“當時你母親操起一個啤酒瓶砸向那個二世祖的腦袋,鮮血立即就濺了出來,我當場嚇傻了,可你母親一點也不害怕,抓著我的手就逃了出去,後來不知道怎麼擺平的,那個二世祖再也沒來找過我們麻煩。”蘭姨說著,眼神中竟帶著少女一樣的崇拜。
言洛希怔怔地看著她,心想能被一個人這麼崇拜著,她身上多少應該也有可取之處吧。
蘭姨見她一路都很安靜,她善解人意的問她,“我說這些你聽著會不會很無聊啊?”
言洛希搖頭,“不會,您說。”
蘭姨神情悵然,“大約是人老了,總會想起年輕時候的事,當年你母親……”她聲音頓了頓,似乎提起了不好的事情,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這麼多年,你母親的事一直擱在我心裏,找不到人傾述,洛希,你想她嗎?”
言洛希怔了怔,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想過,或許年少時,看到別人一家團圓,看到同學被父母送到學校,她就會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母親。
可那個時候多半也是帶著恨與怨的情緒,後來傅璿回到帝都,也沒有給她多少溫情,反而處處破壞她的感情,甚至一度逼她走向絕望。
她想她嗎?
不,她一點也不想她,8歲那年她追著小轎車,摔倒在泥坑裏,看著那輛車漸漸消失在她的視野裏,她對傅璿就隻剩下埋怨與恨意。
蘭姨瞧她神情怔忪,她無奈的搖了搖頭,“不要恨她,她也是迫不得已。”
言洛希充耳未聞,她緩緩朝來時路走去,讓她不恨,她怎麼可能做得到?可如今伊人已逝,她再恨又如何,不過是平白讓自己的內心受煎熬。
“蘭姨,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蘭姨看著她的背影,無聲的歎了口氣,這孩子真倔,和她母親性格真像,她快走幾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指了指旁邊的菜地,“洛希,你等我一下,我去摘點菜回去。”
言洛希停住,看見婦人走進小路,蹲在菜地裏摘菜,她雙手抄在褲兜裏,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她身上,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有時候她希望她的母親隻是一個平凡的婦人,那樣的話她們會永遠在一起,她也不會英年早逝,更不會丟下這麼大的爛攤子,讓她來收拾。
其實做平凡人有什麼不好呢,為何非要走那樣一條艱難又罪惡的道路?
蘭姨摘完菜,走回到言洛希身邊,言洛希不動聲色的將菜籃拎過去,蘭姨微笑著看著她往前走的身影,唇邊不自覺勾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