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之人,最難舍親情,最難棄友情,最難分愛情。
對蘇莞來說,上官皇是她的過去,是她的初戀,他賜予她一場青春唯美;而頤夜華是她的現在,是她的丈夫,他給予她傾世溫暖。
他們是她人生路上不同階段裏最重要的戀人,因為是不同階段,所以沒有牽連,更不用刻意比較。
但是今天,蘇莞開始不確定。
看著風雪中走來的清絕男子,蘇莞開始幻想,如果上官還活著,她會如何選擇?五年前,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她會選上官。而今,蘇莞不禁苦笑,物是人非事事休。
若還是從前淡漠冰冷,她依舊可以做到雲淡風輕,來去瀟灑。但情感融入生活,夫妻之情與日俱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世界以他為中心,喜怒哀樂,全因一人。
蘇莞的手仍然停留在墓碑照片上,刻意無意,來回摩挲。
“我很擔心你。”低沉的嗓音帶著喘息,頤夜華站在蘇莞側邊。
一塊墓碑,蘇莞跪坐在地上,容顏蒼白,大雪飄落在她的黑發上,肩膀上,身上,積了一簇又一簇。而頤夜華穿著白色大衣,這個男人身形修長,氣質如玉,哪怕是匆忙趕來,臉上薄汗密布,仍然不減他絲毫俊雅風采。
大雪紛飛,山林寂靜,冷風宛如猿猴哀鳴,天地間蔓延著一種悲戚感。
蘇莞覺得今年的雪下得好大,時間也很長,人生忽冷忽熱,她在想自己是否能夠適應良好。
頤夜華伸手為蘇莞拂去身上積雪,將身上的大衣覆蓋在蘇莞肩上,溫熱傾覆包圍著自己的瞬間,蘇莞長長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心中莫名升騰起一種刺痛和委屈。
斂眉,她說話:“上官是我一生的遺憾。”
聲音清冷,話語篤定,頤夜華手指一僵,撤回想要抱起她的手,站立在旁,古水無波的黑眸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幽深似海,情緒莫測。
蘇莞抬眸看向頤夜華的臉,卻無法從他臉上窺探到任何情緒。手無意識的從墓碑上滑落在白雪中,她眉眼清冽,紅潤的唇張闔間話語從容:“我以為人生最美好的感情是初戀,純美無暇,視彼此為所有,為對方點點滴滴的付出而感動。”
“有人說,最初的感情注定會伴隨著一個人的一生,其實不是因為之後沒有遇見更好的人,經曆更深的感情,隻是自己再也不可能那麼毫無保留的付出和容易滿足。”
“我很讚同這句話,因為我至今沒能忘記上官,我把他潛藏在內心最深處,他的位置無可替代。”
頤夜華轉臉看著蘇莞,清絕俊雅的臉上無甚表情,一雙黝黑的眸眼深不見底,可蘇莞看得出來,他在以極大的自製力壓抑自己,或怒或憤,因為他的雙拳已經在無意識間握得很緊。
於是她輕聲詢問:“我說這些話,你不生氣嗎?”
“生氣。”低沉清冽的嗓音硬冷的吐出這兩個字,俊雅的臉卻黯淡下來,垂眸間一片陰鬱神采,“是我做得不夠好。”
不夠好,所以不足以讓她忘記上官。
蘇莞沉默,隨即淺淡說話:“夜華,你選擇我是因為什麼,我選擇你便是因為什麼。”
話落,頤夜華突然抬起頭,黑眸閃過明亮的光,灼灼凝著蘇莞。
“這個世界上沒有女人能夠抗拒你的魅力。”神情淡漠,語氣中肯,本該溫情的話語,此刻卻顯得有些冷漠。
有風吹亂了頤夜華的短發,他目光灼灼的凝著蘇莞:“蘇小莞……”
嘴角瀲灩起一抹微笑,過分蒼白的容顏,淒美如曇花。蘇莞伸手看著他:“你要不要抱抱我?”
頤夜華上前,將蘇莞整個人抱起,風寒侵染,她整個人好像被凍成了一塊冰。劍眉微蹙,頤夜華將她身上的大衣拉攏將她裹緊,然後把她的頭按進胸口,薄唇吻了吻她的發心:“我們先回去。”
蘇莞笑容不變,伸手環抱著他精瘦的腰身,輕輕的閉上了眼。
她願意選擇相信他不會那麼殘忍,即便爺爺下達命令做過某些事,那也定和他沒有關係。她隻奢求這麼一點,僅僅這麼一點,因為如果真如林笑所說,那她,情何以堪!
車裏的暖氣開到了最大,被頤夜華抱著進入車廂裏的瞬間,蘇莞才覺得真的好冷,刺骨的冰涼感,原本麻木的手足開始犯疼。
前麵付曉在開車,見蘇莞凍成這樣,眉頭深深的蹙了一下。
蘇莞整個人蜷縮在頤夜華懷裏,身上覆蓋著厚厚的毛絨毯,一隻大手包裹著她的雙手,而另一隻手脫去了她的鞋子,覆在她的雙足上為她傳遞溫暖。
蘇莞睫毛顫抖了好幾下,睜開了緊閉的眸眼看著頤夜華,清俊的臉,深邃的眸,眼神自然流露出心疼和憐惜,他正聚精會神的為她取暖,心思瞬間溫潤成災,蘇莞仰起臉,蒼白的唇印在了頤夜華的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