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裏其他人都沉默了。
葉雲兮覺得心裏似乎有一處堵得慌。她忽然明白為什麼自己對吳靜的心理狀態的敏銳度甚至超過了飲河,其實是同病相憐啊。
但自己究竟比她幸運些,至少還有一半親人願意接納她、愛護她,沒有將性別視為她的原罪。
葉雲兮猶豫的走近吳靜,先遞了紙巾給她,然後動作僵硬的輕撫了幾下她的後背。
傅飲河一直關注著吳靜家的小黑屋,她有點疑惑,雖然吳靜把事情源頭說出來了,小黑屋裏的隱約哭聲也確實是因此事而生,兩者氣息是同質的,但似乎還是有哪個結構卡住了?是小黑屋本身嗎?她想到剛才葉雲兮的猜測,若有所思。
周傾微也怔了怔,繼而越發憤怒的說:“愚昧才是罪惡的源頭!靜靜你就別回去了,那樣的家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反正你在這裏再實習一年也就畢業了,直接找個醫院留下來,相什麼親!別理他們!”
吳靜哽咽道:“嗯,我也不想回去,但那畢竟是我家,我……我也不是留戀,我隻是……我知道他們愚昧,我考上醫學專業,就是希望這樣的事情能少發生一些,如果以後老家有人病了看不好,我也可以幫一把……”
周傾微忽然有些悲憫,她想起之前小公主曾說以後可以試著融化靜靜的小黑屋,或許靜靜也是如此期待的吧。但她又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傅飲河忽然語氣有些冷漠的說:“你想幫他們,可他們或許覺得你是在害他們。你爸不就是這麼說的嗎?”
葉雲兮有些不忍,但她明白飲河絕不是無的放矢在故意傷害吳靜,故而還是忍住了沒說話。
吳靜怔了怔,唇瓣翕張似乎想辯解什麼,但最終隻是顫動了幾下,什麼都沒說出來,僅有兩行清淚。
傅飲河麵無表情的低下頭,在心理群打字:“聖母氣息太濃了。”
葉雲兮暗自歎氣,似乎飲河的直接也並未起效,回複道:“她終究是覺得自己是有罪的,還在試圖贖罪。”
周傾微也意識到了確實不對勁,氣憤的戳著操作屏:“贖什麼罪!又不是她的錯!”
葉雲兮遲疑了一下,求證道:“我感覺她就是為了贖罪才學醫的?”
傅飲河歪頭思考了一下:“應該是了,然後再代償出治病救人的偉大的自己,標準的擺蕩結構。”
代償,即替代補償。吳靜最初被親友洗腦,認為自己“有罪”,為了替代補償自己內心這個令她難受的坑洞,她選擇去做相反的“高尚”的事情,而為了抵抗負麵驅動力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在心底反複提醒“我是有罪的”,每當“高尚”讓她自我滿足到“躁”這一極的同時,“有罪”也在積累,然後在某個時刻爆發成“鬱”這一極。
玄君:“看來你們已經搞清楚坑的源頭了?”
葉雲兮簡述了一下經過:“……然後飲河嚐試性的戳了她一下,但似乎並沒什麼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傅飲河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吳靜,低頭打字:“是啊,並沒什麼用,她被關在了小黑屋裏麵,很難掙脫,關鍵是她自己可能根本就不想出來……喏,又進去了,一戳她就會自動逃避。”
葉雲兮二人聞言也抬頭看了一眼,吳靜沉默的靠在桌邊,雙目無神,看起來確實像是飲河說的那樣。
三人的光屏上又彈出了消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