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將者,未算勝而先算敗,這是一個合格將領的基本要求。
滾滾而來的煙塵停下了,兩軍相隔約三裏地。望著烏泱泱的騎兵,崔成有點緊張,隨即一陣興奮。努力深呼吸,調整情緒,鎮定,一定要鎮定。這一仗,能不打就不打。
戰場上的安靜來的很突然,雙方陷入一種奇妙的平衡,明明是兵力多的一邊,卻選擇了對峙。其名王不能不謹慎,別看對麵的敵人不過數千,但是斥候受挫後,很難查明對手的後續兵力有多少。輕易開戰,衝擊嚴陣以待的唐軍,搞不好就是泥足深陷。一場突襲打成焦灼戰,這不是作戰的目的。更不要說,這場戰鬥可能導致全軍覆沒的結果。
大約一刻的對峙和觀察後,其名王看見了唐軍側翼出現的旗號,內心狠狠的鬆了一口氣,終於有理由說服自己放棄這場突襲了。“前軍隨我斷後,後軍變前軍,撤!”
其名王下達了命令,明知不可為,繼續最初的計劃,就是愚蠢了。戰場上的撤退,不是想退就馬上退的。其名王率一部人馬,繼續對峙,兩翼還有騎兵在遊動,隻要唐軍出擊,失去了地形和陣型的優勢,其名王不介意讓唐軍體會一下什麼叫騎兵突擊。
崔成很想出擊,但是麾下騎兵不過一千,真要往前衝,那就是被人包圍的結果。
繼續對峙是最明智的選擇,唐軍主力源源不斷的渡河,一軍又一軍的旗號打了出來。其名王一直在觀察對麵,暗暗慶幸自己的選擇正確。“緩緩後撤!”留下一部人馬繼續監視唐軍,其名王調轉馬頭,乘興而來,敗興而回。
崔成也徹底的鬆了一口氣,舉起手裏的馬槊,催動戰馬,緩緩的往前壓。這時候留下斷後的吐穀渾兵馬,也不過三千,再不打就沒機會了。
可惜,崔成還是錯過了這一戰的機會,吐穀渾斷後部隊見唐軍前壓,紛紛調轉馬頭,疾馳而去。一場一觸即發的大戰,就此消弭。
這個結果,對於李道宗來說非常的好,因為這個結果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吐穀渾人困馬乏,不想跑了。吐穀渾主力距離本軍不遠了。一場更殘酷的戰鬥,在前麵等著唐軍。
獲悉前方的消息後,李道宗對左右笑道:“鄯州斥候營是首功,沒有斥候營遮斷敵偵騎,敵軍主將便不會心生猶豫。崔成鎮定自若,嚴陣以待,震懾敵酋不敢造次,為次功。可惜,崔成不是李某部下,留在鄯州屈才了。”
李誠退下來後,沒有再管戰場上的事情,直接找到那些受傷的兄弟。輕傷的問題不大,就是傷口處理上講究一點,鹽水消毒,煮過的布包紮,大大的降低感染的概率。
兩個重傷的兄弟比較麻煩,一個在衝鋒時落馬,被馬蹄在腦門的頭盔上踢了一下,現在還沒醒,能不能活下來看天意。另一個肚子上有一道三寸長的傷口,醫官束手無策,隻能是包紮了事。正常情況,這兄弟的血根本止不住,等死罷了。
李誠趕到時,那個給牛大貴看傷口的醫官,正在被差點被開膛的兄弟包紮。
醫官覺得衣領一緊,被人拎起來,往後一拽,摔了個屁股蹲。
正欲發火呢,渾身浴血的一個軍漢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立刻老實的起來了。這幫人平時欺負一下不要緊,在戰場上千萬別惹,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發瘋。
“藥箱!”李誠回頭一聲招呼,錢穀子化身跟班,立刻遞過來一個箱子。
“大郎,我知道沒救了,不怪醫官。”受傷的兄弟喘息著,低聲安撫李誠,免得他發瘋。
李誠把一根木棍塞他嘴裏,笑道:“想死?我可不答應!忍著點啊,兄弟,疼!”這段時間,每天抽空聯係的縫合術,總算是有發揮的餘地了。
沒有酒精,不能不說非常遺憾,不是李誠不想製作一些備用,而是在鄯州,不具備條件。
鹽水衝刷傷口,那滋味真是太刺激了。躺在地上的傷兵,當時身子一縮,嗚的一聲呻吟。
更刺激的還在後麵,爬起來的醫官一臉震驚的看著李誠的舉動,就像縫衣服似得,給傷口縫上了。受傷的士兵已經疼暈過去了!李誠的手腳很快,縫合完畢看一眼,七歪八扭的有點難看,不管了,就這水平。最後撒上金瘡藥,紗布包紮,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