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秦擇木(一)(1 / 2)

返回公司的路上,宋可遇心頭五味雜陳,區別於對織雲的不舍,對康康則是滿滿的心疼。

這世界上有什麼工作是這樣的?你必須在短時間內付出真心,然後又快速的割舍,周而複始,宋可遇咬咬牙,真不知道冉不秋他老人家是怎麼做到如此冷麵冷心、不動聲色的。

車載廣播裏,兩個主持人剛剛談論完最近風頭正勁的發泄大會,據說因為比賽中途畫風突變,規則升級,使大會關注度進一步提升,連之前濱城大學老師的跳樓事件都被拎出來前後左右的重新解析了一遍,沒了‘一家之言’,很多人都脫離了狹隘的憤懣,能略微平靜和理智的看待這件事情了。

緊接著播放的,是一則‘奇幻之旅’馬戲團猴子走失的消息,主持人提醒市民,因為這隻猴子經過訓練,可以做很多高難度的表演,所以智商要比其它同類高很多,因此攻擊性也要高於同類,馬戲團提出了一個很高金額的懸賞獎金給提供線索的群眾,希望大家能夠留心。

冉不秋伸手關掉了廣播,車廂裏氣氛凝滯,宋可遇固執的企圖再去開,立馬被冉不秋識破了意圖,他去關廣播的動作幾乎和宋可遇同時,微涼的指尖掃過溫熱的手背,兩人都愣了一下。

宋可遇將車停進公司地下車庫,勉為其難的笑了一下,“冉總,你回去早點休息,我就直接下班了。”

“等一下,”冉不秋在後麵喊住他,等了等不見宋可遇轉身,帶著不解問道:“你到底在生氣什麼?我趕去海下救你們遲了一些,讓你害怕了?可是在少年宮,我也按照你的意思,讓他們合影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這次什麼條件都沒有提,也沒有讓你求我。”

宋可遇驀然有一種狠狠出拳,卻總是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他幾乎無奈到笑起來,轉過身來,“冉總,你真的活了一千多年了嗎?怎麼我覺得有時候對你講話,和康康幾乎沒什麼分別呢?”

冉不起微微皺眉,“你什麼意思?說我幼稚?”

宋可遇指指自己的胸口,“我沒有那麼多年的磨練,這裏還沒有像你一樣刀槍不入,也做不到遊戲人間,這麼多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我需要消化這些情緒。還有眼看著康康離開,明知道再也見不到了,我心裏難過,不舍,總之我沒有你的心胸那麼豁達,要我不帶情緒的重新投入工作,我可能得緩兩天。”

冉不秋沒說話,他隻是一直探究的望著宋可遇,試圖去揣摩和理解那些話裏的意思。

看對方一副莫測的表情,始終冷著臉不說話,宋可遇很快將這一切解讀為對自己的輕蔑,他搖搖頭,積壓的情緒拱得心火旺盛,不由自主走向冉不秋。

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一直被他壓製在心底,他假裝看不見、聽不見,卻反而越積壓越讓他抓狂,存心發泄的一字一句道:“我隻是個凡人,了不起活到80歲,你都活了十幾個我了,這是多少代溝啊,冉總,咱們不在食物鏈的一條水平線上啊。以後也別互相難為了,都遠著點,保持點距離,這樣挺好。你那顆心繼續裝著天上人間吧,我這點平凡的七情六欲,說了你也不懂,就別再說了,何必呢。”

冉不秋一直望著對方的眼睛,望著他喋喋不休的發泄,也許每句話都帶足了刻意的挖苦和揶揄,但聽在他耳裏,卻像是被一刀刀戳在他的軟肋上,讓他不由得自卑起來。

冉不秋做了一個決定,他以前從沒想過要這樣做。

童年時期,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周遭生靈有什麼不同,自然無法領會秦廣王將他拋來陽間的真正用意。可漸漸的,他發現連劉秘書都與自己有著本質的區別。

這原本並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不僅不值得炫耀,也漸漸成為他想要著意隱藏的秘密,像這個世界上所有身體有殘缺的人一樣,隻是他的殘缺沒有顯現在明麵上,隻要自己不說,很難有人發現。

隻是終究意難平。

他的孤傲越演越烈,有性格使然,也有刻意疏離遮掩的意味。

宋可遇還在滔滔不絕,一走神兒沒有留意到冉不秋開口說了一句什麼話,側耳疑惑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冉不秋重複道:“我說,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宋可遇有點淩亂,兩人對話簡直風馬牛不相及,他有些懊惱自己的執拗,明知說不通,何苦還要說,他打算放棄了,垂著頭想要轉身,卻被上前一步的冉不秋擒住了手腕。

那裏紅印未消,冉不秋握的很輕,宋可遇如果想,掙脫是輕而易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