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豆的約定(十五)(1 / 2)

宋可遇覺得自己仿佛是砧板上的一條魚幹。

他心裏突然回憶起了以往在海邊,看見過那些靠打魚為生的漁民們,一網下去,那些打撈上來的名貴品種都被挑出來拿去賣錢了,隻有一種不被待見的魚會留下自用。

那種魚身體扁平,幾乎無肉,身上有像條紋樣的不明顯的花紋,全身呈現出像泥土一樣的灰黃色,被漁民們取了個土名字,叫做“大地魚”。

由於賣不出去,老漁民們會將捕獲的大地魚帶回家,交給家裏的婦人們,用一把剪刀沿著魚腹向兩邊剖開,然後放在紗網上,借著正午最烈的陽光暴曬。

待褪去全身水分,再將魚幹收起來,用明火烤酥,碾碎,用來給飯菜調味增鮮。

宋可遇覺得,自己眼下的處境和形態,都十分像紗網上被晾曬的大地魚,隻待其自行風幹、脫水,再被收斂起來,任命運無情的碾碎,變成阿成食物中的調味。

他的頭腦中出現了一些類似灼熱陽光照耀下斑斕的幻覺。

他的生命體征在流逝,衰弱,他甚至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更快一些,這等待的煎熬可以縮短一些。

他閉上了眼睛,隻覺萬籟俱寂。

“你在幹嘛呢?快起來!”他突然看到小綠芽挺著圓滾滾的一顆頭,伸出小圓手,正在扒他的眼皮。

他猛然坐起來,可眼前並沒有小綠芽。

小綠芽為什麼會來叫他呢?他“嗤”笑一聲,小綠芽已經被阿成吃掉了,他不想再去想小綠芽了。那個騙取了他信任的家夥,說什麼熟悉路,尋求他的保護,其實根本沒有必要,他自己一樣可以找得到。就像小綠芽說的,魘的世界裏根本沒有路。

沒有路!這裏根本沒有路!想要有怎樣的路就有怎樣的路!

宋可遇向身側望去,他不經意的抬起手,在石塊邊緣摸索了一下,空的......心裏頓時又失望了。

騙過他一次,就會騙他第二次,他怎麼會因為小綠芽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而重新煥發出希望呢?

可是如果如果不相信,又能怎樣?眼前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慢慢的躺在這裏等死嗎?

如果相信小綠芽的話,至少還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尋找到重獲新生的希望,一種是徹底結束他此刻的煎熬。而無論是哪一種,都遠比躺在這裏,變成魚幹,要來的好的多。

“唉!”他喊了一聲。

隔著幾根石柱外的一個人抬起頭,死氣沉沉的向他這邊望了過來。

宋可遇連忙喊道:“別在這裏躺著了,你喊大家,我們一起跳下去。”

那邊好久也沒什麼反應。

宋可遇又喊了好幾次,那人才勉勉強強的坐起身,“沒有用的,我已經跳下去很多次了,可每一次到達的終點,都是重新躺在這裏,沒有希望了。”

宋可遇表情冷下去,他沒有想到,在他之前,別人已經無數次的做過相同的動作了,他頹廢在向下躺回去。

不......不對!魘的世界一直都是周而複始的,他又記起小綠芽曾經說過的話,雖然無數次的重複,但每一次都不過隻是另一重夢境的循環。周而複始......每個人的夢境都不盡相同,心路如何,腳下的路就是如何。

“我不能這樣了,我要離開這裏,我答應過別人要離開這裏。”宋可遇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向那邊呼喊,“我們再跳一次,隻要我們堅信可以有出路,就一定會有出路的。”

那人直接轉過身去,拒絕聽他說話了。

宋可遇無奈。他想了想,抬起手腕,用自己的牙狠狠的咬上去,他希望通過痛覺,來使自己清醒,來激發自己的鬥誌。

尖銳的牙齒,咬在柔弱的皮膚上,鮮血像嬌柔的花朵一樣從被他咬破的傷口處湧現,生長出大朵大朵豔紅色的彼岸花,當它們開到荼蘼,便從手腕上剝離,搖搖擺擺的飛入了空中。

為什麼會有花?他模模糊糊的想到,手腕這裏似乎曾經滴過某人的鮮血,某人劃破手腕時,那點點滴滴的痛楚,痛在彼身,不如痛在他心。

這再次提醒了腦中甚是混沌的宋可遇,這不是現實,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站起身,腳尖一點一點的向外挪動,直至腳掌懸空。他微微攥著拳,垂在腿側,心中從未如此堅定的告慰自己,一定可以出去!無論任何艱難險境,隻要直麵而行,總能破繭重生!而越是回避懦弱,越是裹足不前!

他心中勇氣大盛,再沒有絲毫猶豫,堅定而卓然的縱身一跳。

耳朵兩邊響起瑟瑟的風聲,他的墜落是如此的快速。巨大的石柱在他眼前展現,遠比他剛才觀察到的更險峻,更叵測。一顆尖銳的碎石崩裂飛濺,從他的麵頰邊劃過。可他依然無畏無懼,他對自己說,一定可以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