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如跌跌撞撞的趕到與吳棟梁約好了的那個漆黑的胡同口,這胡同口全無燈光,又深又長,原本就鹹少有行人,現在時間晚了,連汽車也不大從這邊經過了。
沿途兩邊都是高高的夾牆,又沒有商鋪,所以看著格外的瘮人。
他順著胡同往裏麵走,邊走邊小聲叫著對方的名字,直走了幾分鍾,才見吳棟梁正立在一棵老槐樹後頭,畏畏縮縮的探了一點頭出來。
“老吳,我來了!”弗如對著他伸手打招呼。
吳棟梁看清了來人,才挺挺胸膛,抻抻衣領,從樹後走出來。
這吳棟梁還真像弗如當初所說的那樣,看著挺氣派,這種氣派並不是土豪型的氣派,而是夾雜著濃厚的文人氣息,有一種見過世麵、有學識、有風度的挺闊。
他扶扶自己的金絲邊眼鏡,把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再三向後麵捋順熨貼。
要不是這兩年,因為事業成功應酬多了,他的身材還是很標準的,一直到最近才體檢出了中度脂肪肝,肚子從外觀上看倒也不見多臃腫,可是到底舉手投足間端著的架勢裏,也多少沾染了一絲中年油膩。
弗如走到他身邊,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從吳棟梁給他打電話求助,到他抵達這個地點,一共用時23分鍾,完美達到了他之前在合同裏承諾的,半個小時之內必達的標準。
“怎麼了?”弗如見對方還是眼神謹慎,又追問了一句。
吳棟梁指著對麵遙遠的地方,“我想從這走過去,隻是剛走進來這胡同,我這腦子就一陣一陣的犯迷糊。”
這弗如就有點聽不懂了,“我說老吳,你一個人既然害怕,為什麼還要往這種地方走啊?再有,你既然要往這種地方走,為什麼不選個白天,非要選這個時間,你這真是找自虐呢?”
“我......”吳棟梁沒想到弗如這麼直白,清了清嗓子,又端了端架勢,才說:“我女兒下班要從這邊走過來,我今天回來的早,本來是想等她一起——我怕她害怕,可是她今天好像沒有從這條路走,我站在這兒等啊等的,這心裏就開始發毛,我總覺得對麵牆上有人看著我。”
“對麵牆上?”弗如扭回頭,那青磚牆上空無一物,上頭也沒什麼動靜。
“這......”弗如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個折疊的紙凳,像本古時候大臣上奏的折子,向牆頭上一甩,一架扶梯便浮在了空中,他踩著纖薄如紙的階梯一步一步的蹬上去,站到牆頭上向兩頭看了看,都是荒廢的院子,沒什麼東西,也沒有人啊。
“你再詳細描述一下,怎麼就有眼睛看著你了,你是真的看見了,還是自己想的?”弗如拿腔作勢的盡可能站的筆挺,這紙梯是個障眼法,他剛從魔術商店裏頭淘換回來,想在客戶麵前顯擺一下的。
可惜吳棟梁選擇性失明,隻是歎口氣,“你說沒有就沒有吧,反正我說什麼,大家都不相信,連我女兒都覺得我是被迫害妄想症,我也不想解釋了。反正你在這兒,有了個人,我心裏就踏實點兒了,咱們走吧。”
弗如倒退著走下來,將那紙梯又收成一本書那麼薄的厚片,塞在了懷裏,和吳棟梁繼續向前走。
吳棟梁不知道想著什麼心事,一抬頭看看弗如,“你所說的那些東西真的都存在嗎?”
“怎麼,你到現在還不信?”弗如說,“如果你不信,為什麼又來向我求救呢?為什麼不用現在已知的那些方式來解決問題呢?”
吳棟梁推推眼鏡,嘴邊露出一個不明顯的笑,“這都是我們這些研究學術的人的通病,我原來真的是不相信,每天泡在實驗室裏做著實驗,覺得這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外乎是元素啊、物質啊決定的,可是年紀越大,不知怎麼的,就越活越回去了,都說眼見為實,可有的時候眼睛見的也不一定為實,不見的也不一定就不存在,總之我現在已經不想輕易的下定論了。”
“你們做學術的賺不賺錢呢?”弗如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