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有什麼用啊?一個人快一個人慢,也隻不過是誰早點兒被淹死,誰晚點兒被淹死的區別而已,這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如果吳曉曉一直不醒,他或許也就認命了,可是女兒醒了,他的精神實在無法承受眼睜睜的看著女兒死去,或是讓女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臨死前幾秒那猙獰掙紮的慘狀。
他腦中飛快的旋轉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迫自己不要放棄,想著自己往昔在遇到學術難題時,一般會有怎樣的思路?忽然靈光一閃,他朝痛哭的吳曉曉喊:“孩子,別怕別怕,爸爸在這兒呢,爸爸救你,爸爸一定能救你,聽我說,這是一個機關,我們......一起踩,對!我們同時踩,看看可不可以發生不一樣的事情!”
吳曉曉哭著點頭,按照父親所說,兩人同時伸出腳尖去勾住那按鈕。
吳棟梁大喊著:“3、2、1!”
兩人一起用力,踩下了那個按鈕。
頃刻間,兩邊的水管同時加速,但3秒之後,又同時收縮,水......居然真的漸次停了!
天呐,這是什麼樣的運氣?
吳棟梁心髒都要跳出體外裏,虛汗使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臉色虛白,牙齒止不住的打顫。
可他還沒來得及享受這片刻的鬆懈,便敏銳的捕捉到一聲輕微的響動......是滾軸?
吳棟梁和吳曉曉同時仰起臉,循著聲音,看見兩邊的棚頂同時各出現了一個懸鉤,鉤子放出一根纖細的鐵絲套,向兩人頭部的位置緩緩套下來。
兩人的上半身被牢牢的束縛在椅子上,頭部擺動的幅度十分有限,無論如何也無法閃避那鐵絲套的捕捉,幾經掙紮,最終還是被雙雙套了進去。
上方的懸鉤開始不緊不慢的向上方收縮,將兩人的喉部緊緊禁錮在鐵絲套內。
以這鐵絲套的細度,隻要人墜下去,便再無生還的餘地,那鐵絲很可能會直接勒穿皮肉,他們兩個成年人的身體重量,是完全無法被承載的。
吳棟梁的心,瞬間就涼透了,他自己怎麼樣已經完全不去想了,他隻是驚恐的望向女兒的方向——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現在義無反顧的去死,隻希望能夠換來女兒的一線生機。
懸鉤不斷向上收縮著鐵絲套的幅度,直至緊緊的扣在兩人的脖子上,壓迫住所有血管通路,才在使人缺氧與窒息的極致邊緣停下來。
吳棟梁斷斷續續的汲取著微量的氧氣,就聽腳下一聲裂響,椅子相連處的地板開始繼續向下降,女兒那邊也是一樣。
吳曉曉又痛又懼,可是喉嚨已無法再喊出一個字來,那鐵絲幾乎勒死了她的氣管,讓她的臉色逐漸變紅,變紫,眼中的驚懼觸目驚心,麵部表情愈加猙獰恐怖起來。
吳棟梁的心像是被重錘擊打碾壓過無數次,那錐心之痛使他如墜煉獄,使他那即將快要到達麻木邊緣、一心求死的心再次被焚燒,他眼裏一痛,竟然開始流出血淚。
眼前一片一片的花白,閃著若虛若幻的金星。
怨恨憤怒到極致,他隻是在想著,不管這個局是為何意義而設,總之是明確的衝著他來的,可是對方又並不直接殺死他,顯然更多的是為了折磨他,那為什麼還要折磨他的女兒呢?曉曉是無辜的啊!不!事情一定不是這麼簡單!他想著剛才注水的環節,必死的環節,卻偏偏又設置了機關,而那機關並不為解救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人,而僅僅是為了增加另一方內心的煎熬痛苦,做出不得不做的抉擇......那眼下這一關卡,會不會還有一線生機?
他本能的又掙紮了一下手腳,對方把自己的手鎖銬的如此牢靠,而腳下卻隻是簡易的用繩子套了幾圈,分明是為預留後麵自己作出選擇而故意為之的。那麼,手會不會有可能掙脫出來?會不會看似牢固,其實隻是不得法?
他腦中一陣陣的斷片兒,默念著女兒的名字,靠最後的意念屏住呼吸,權當是在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