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稍微清醒一些,眯眼瞧見對方手裏拿著的一把切西瓜的長刀,他心知不妙,悄聲說:“這兩邊沒叉路,他應該是一路跟蹤我們來的。”
吳棟梁被嚇得醒了酒,可是他精神雖然清醒了,四肢卻仍然受酒精的控製,不協調的麻痹著。
他知道若平日裏,他們兩個大老爺們怎麼著也能製服一個歹徒,可是現在不是以2敵1的時候,他們兩個醉酒的人加一起,隻怕還不及對方一半的戰鬥力,這可如何是好,難道今晚兩個人都要在劫難逃了?
“這位好漢,咱們無冤無仇的,你應該是為了錢財吧,可是你看,我們兩個出來喝酒,隻帶了酒錢,身上已經分文沒有來,還是放我走吧。”他連忙求饒。
可是對麵那男人隻是斜了他一眼,沉聲說:“你們兩個穿的就像有錢人,少廢話,沒帶錢?騙誰呢!”他說著更上前一步,語氣更加凶惡,“我告訴你們,今天要麼拿錢,要麼拿命!老子已經被逼到絕路上了,今天必須拿到錢,如果你們舍命不舍財,就別怪我心狠,把你們一人一刀串了糖葫蘆,割了器官拿出去賣錢!”他說著,又向前逼近了一步。
吳棟梁瑟縮了一下,本能想到自己的女兒吳曉曉,這些年裏一直跟自己的感情不好,他忙工作也疏於對她的關愛,尤其是老婆去世之後,吳曉曉沒媽的孩子,實在可憐。如果自己再遭遇什麼不測,曉曉豈不是就成了孤兒,而孤兒的命運是怎麼樣的......在這幾息之間,吳棟梁已想出了無數淒慘的畫麵。
不,他不能扔下曉曉一個人,他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這時那男人向前又邁了兩步,再不跑就真沒活路了。
吳棟梁眼睛緊盯著對方,嘴裏輕聲說:“老徐,咱倆一會兒同時跑,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這樣隻怕還能跑出去一個。”
“你別慌,”徐來低聲說,“一會兒我衝在前頭,你想辦法繞到他身後去,咱們正後麵夾擊,兩個人還幹不過他一個嗎?”
他說著就向前迎了一步,隱隱有將吳棟梁掩在身後的趨勢,可是就在這一刻,吳棟梁卻不知怎麼想的,腦中一白,突然雙手向前用力一推,將還有些腳步虛晃踉蹌的徐來,猛地推向迎麵過來的那個男人!
那歹徒本是握刀在手中,猝不及防的被撲過來的徐來壓上來,心裏一慌,一把長刀直穿他肚子而過,兩人雙雙倒在了地上。
而兩人身後的吳棟梁,此時卻爆發出了驚人的氣力,頭也不敢回,拔腿向街邊猛跑出去!
吳棟梁不知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遠,直到路上川流的人群讓他再次回神,才猛然癱坐在地上,心下一片茫然。
他又坐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打車回到了家。
女兒曉曉已經睡覺了,他不敢聲張,一個人走到浴室,關起門,坐在浴缸裏,將噴頭對準自己的身體一遍遍的衝刷,他看著自己那雙顫抖的手,再也不敢回想那最後的一刻,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第2天,他看到巷道裏有人被殺害的新聞,難以置信徐來就這樣死了,可是另一邊,又暗自慶幸——如果徐來沒死,他還有什麼臉麵去麵對他。
凶手不過一個普通的亡命徒,後來輕易就被抓獲了,因為彼此都沒有看清臉麵,最終也沒有牽扯出他來,久而久之,事情就這樣被一筆帶過了。
在那篇發表的論文上,他抹去了已經填好的徐來的名字。
一切就這樣,雁過水無痕,沒過多久,甚至研究所裏都沒有人再提起徐來這個名字了。
徐來就像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隻是吳棟梁內心那道深深的傷口......他不能形容這傷口的疤痕是什麼樣的形狀,橫的?長的?深的?他覺得那傷口是被反複的攪拌、碾壓、搓揉到一團模糊......是他心中永遠無法觸碰、永遠不敢直視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