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遇眼神一動,“您說的那個人,能看得清她多大年紀嗎?”
大媽一擺手,“那可看不清了,”她想想又拿手抽象的比劃著,“離的得有那麼遠,天色也暗,你瞧那頭那些樹,大白天瞅著還陰陰暗暗的,更何況還是傍晚了。行了,”她抬起頭,總結陳詞似的笑了一下,“也和你們說的差不多,我也得幹活兒去了。”說完有意無意的在剛才裝錢的口袋上按了按,轉身拿著一把掃帚就走了。
徒留剩下的兩個人麵麵相覷。
能掃聽來的消息也就這麼多了——這裏麵確實住過人,而且還是兩個人,一個成年的女人,帶著一個幼女。
但這位大媽的話可信度多少,還要他們自己親自進去驗證一下了。
這仿古的一片景區,當年倒也是下了大本錢的,如今地麵上鋪著大塊整齊的青磚,很多如今看來還帶著簇新的棱角,沒有被遊客的步履完全磨平。
隻是兩旁白瓦黑磚的房子,看起來很有些江南的意境。
房子是連成一排排的,其間很多窄到僅容一兩人通過的巷道蜿蜒曲折,要是從上往下俯瞰,極像是一個不甚明了的迷宮,太多高聳入雲的樹木遮天蔽日,頭頂陽光越盛,樹下越是籠起繚繞的霧氣,生生將天上地下截斷成兩個世界,幾乎看不清內裏的情形。
原本景區興盛的時候,遊人們倒是欣然覺得這些大樹可以遮風避雨,可如今寥落了,便平添了一份陰森森的翳氣。
宋可遇和弗如兩個人按照掉漆的指示牌,一路向裏麵走去。
“你看見那家門牌號了嗎?”弗如捅捅他。
宋可遇又看了一眼手裏的信息,“沒有門牌號,不過景區有分區,大概的位置應該在那邊。”
那付瑾身份證件上登記的地址就在景區深處。
兩人七拐八繞的,越向裏走越覺得荒蕪。
回頭遙望景區大門的地方,已經掩映在一片霧氣裏,那大媽也不知走去了哪裏,前後都沒有人,連兩個人小聲的說句話,都仿佛自帶了回音效果。
地上不時有經年累月堆砌著的垃圾,被風裹挾著自成一堆兒,房子就幾乎沒有上鎖的門窗,全都鬆鬆垮垮的半吊子虛掩著,木質窗欞上麵還糊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紙窗,裏頭黑壓壓一片,全無光亮。
宋可遇扒著窗框看了一眼,房子裏頭大都是空的,連基本陳設都沒有。
橫豎三條主街的房子,大都是用來做商鋪,這裏從一開始就走的是商業化的路線,可現在都被搬空了,有一些賣江南服飾的店鋪裏頭,還橫陳著些缺胳膊少腿兒的殘破模特。
宋可遇和弗如也是見過些磅礴場麵的人,隻是這潤無需無聲的詭異,還是讓人出離了可控的生理反應,那寒津津的冷氣從腳底板傳上來,浸入到每個毛孔,再順著根根汗毛炸裂出去,整個人便像過電似的,體會著人型漣漪。
過了這三條主幹道,再往裏走,便更加破舊的厲害了。
很多門窗的合頁都脫落了,房子矮趴趴的像被寂寥壓彎了筋骨,如同駝背的人,怎麼都透著衰頹。
“到底在哪兒啊?”弗如心裏憋的厲害,小聲問宋可遇,卻不等回答的一把扯過對方發過來的地址左右看看,指著前方端頭處臨著死胡同的房子,“應該就是那一間吧。”
兩個人不自覺的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默契的放低了音量,盡可能的讓腳下不發出什麼聲音。
隻是出乎意料的,真到這間房子前,才發現這裏倒明顯比旁邊那些來時路上的房子看起來規整,最起碼門窗整齊,雖然也沒有窗簾,可虛虛的瞄一眼,裏頭桌椅擺放的倒井然有序,很有些生活過的痕跡。
宋可遇不知提起的一口氣是該吞下去還是呼出來,從窗縫向裏逡巡一圈兒,雖然仍然一片漆黑幽暗,但好歹沒有那滿地垃圾的荒蕪景象。
他給了弗如一個眼神,定了定神,屈指在那緊閉的木門上敲了敲,隻是敲門聲像被木門咬住了,隻有不明顯的兩聲悶響,可那緊閉的門卻像是專為裝飾用的,隨著他的手指動作,竟“吱啦”一聲,錯出了一條三指寬的門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