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侯雁歸,蟄伏在寒冬裏的萬物,開始蠢蠢欲動。
孟古青平日四體不勤,現在春寒料峭的,更出不了門去,窩在屋裏也是百無聊賴。
前段時間,讓宮女教了刺繡,一朵穿堂牡丹花瓣繡了三兩個,便再也繡不下去了——這活兒實在太考驗她的耐性。
趿著鞋子,步子鬆散,從東側陽光正好的暖間,拖遝的來到西側耳間,踢踢踏踏鞋後跟兒打地的聲音清脆可聞,在空曠的空間裏回蕩。
她四處看看,各處灑掃的一塵不染,新裝過的內室也是處處泛新。
即便如此,日日看著,也早已不覺得稀奇。
循著暖塌,順手抄起本詩集,是溫庭筠的《花間集》。
她素來對不感興趣,隻知皇上願和董宛如談詩頌賦。
聽說,這是那個“狐媚”比較喜歡的一本詞集,曾和皇上足足聊了一個晌午。
自命人去文淵閣取了本精裝版本來,已經置在多寶閣上好些日了。
她將書隨意往桌角上一搭,翻看起來。
但沒過多會兒,便已經開始昏沉、發困,撂到一邊兒去。
倒不是這詞寫的不好,反而讀起來深有感觸,隻是和董宛如沾上了關係,就令她莫名的反感。
書,董宛如,皇上......突然尋思起來什麼,慌得一下起身。
怎麼次次這邊才發生過什麼,那邊皇上立馬就知道了?
難不成有什麼人特意告訴他?
有人專程壞她的事,與她做對?
這麼想著,琢磨猜測不是辦法,得打探打探清楚才行,順便也好知道皇上每天都在幹什麼,便叫來小豆子。
“小豆子,你是不是和李壽全關係挺好的?”她問道。
小豆子比較機靈,人又沒什麼脾性,從小在宮裏混,小時候也不少被欺負,磕磕碰碰過來的,處事圓滑,和宮俾混的都不錯。
隻是......至於大總管李壽全.....他在接替吳良輔當了總管之前,作為乾清宮的大太監,也曾帶過小豆子。
說是師傅,也算上司,親近算不上,能說上句話而已。
小豆子知道,在宮裏混嘴得把嚴實嘍,但並不是說不能吹吹牛皮啊!
更何況,在他們這些下人中間,若不靠著張三寸不爛之舌,還有處事兒機靈的這兩下子本事,哪裏吃得開?
小豆子從前四處散播與李總管之間關係如何好、以至於親如父子之類,其實吹噓成分還是比較大的。
偏得他們家皇後娘娘就看不出來,聽著也就信了。
小豆子撓撓頭皮,隻得硬撐道:“是......是的。”
孟古青道:“那就好辦了!最近我一直覺得有什麼人在皇上跟前胡說八道,你去找找李壽全,讓他給你在皇上跟前安排個差事,聽聽那些人和皇上說了什麼。”
小豆子臉上更顯為難,癟癟嘴,道:“娘娘您說的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您也不想想,闔宮上下,誰不知道我小豆子是您身邊的人,如今突然把我送到皇上身邊,莫說皇上自個兒,就連那些宮女都能看出來,我是您安插在他跟前的眼線!咱們景仁宮的任何一個都不能去皇上跟前,都會露馬腳的!”
這倒是提醒了孟古青,她想想,道:“你在宮裏混了這麼多年,就沒個交好的太監嗎?找個可信的人去做不就行了?”
孟古青的推論也不是沒有道理,遠了不說,乾清宮還真有小豆子玩的比較好的人,要說能穿一個褲筒,好到什麼話都能說的,還真有那麼一兩個,躊躇之下,也隻能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