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壓在青石板上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趙子頤就那麼端坐在對麵,眼睛半張半闔,如同地府判官一般不苟言笑。
他道:“阿俞就這麼厭煩朕,不惜幾次冒著性命之憂也要從朕身邊逃開,朕好傷心啊……”
“朕給過你選擇,是你親口說不會離開朕的,朕便此生都不會放手。”
“若是因為六弟,你放心,他很快就不會成為我們的阻礙了,本就是已死之人……”
顧俞一點點聽他說覺得毛骨悚然,後悔當初識人不慧,也沒看清自己的心,才會……如今在兩兄弟麵前真真是有苦說不出了。
趙靈均她還不能弄清楚,麵前這人說的話是一回事,麵上的冷峻疏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擔心的是,聽趙子頤所言,大概是準備將師父他們困死在雁都。
這可不行。
顧俞扶著車廂坐穩,甫一抬眼,立馬換了一副清冷模樣道:“說的好聽,你當真覺得我會信?你沒想著把我一並坑殺在雁都,怕隻是為了玉璽罷了。”
聽到玉璽兩個字,趙子頤明顯有些發愣,大概是真沒想到她會往這個方麵想。
但是很快,趙子頤輕笑,“你向來聰穎,我打小就知道,不過這次你猜錯了,玉璽是一方麵,我的目的,一直都是你。”
他笑起來,反而更讓人發怵。
顧俞想到那陣子被困在華陽宮的日子,總覺得如今的趙子頤腦子有些不正常了,執拗的讓人畏懼。
她沒再說話,一顆心隨著馬車晃來晃去的,心裏想的是如何能化解趙子頤的計謀。
至於情愛,他們之間若是還剩下些什麼,也就隻有這兩年彼此折磨留下的痛苦。
“你,在想六弟?”趙子頤突然道,盯著顧俞的眸子裏看不出一點光彩。
顧俞搖頭,“我沒有。”
她沒有撒謊,此刻惦記的不隻是趙靈均,更有師父,小柳子。
趙子頤似乎有些遺憾,“我本以為你會撒謊,但是這並非謊話。阿俞,你誰都不愛,你對六弟隻是愧疚罷了,因為當初他的確是為你而請兵,甚至差點回不來。”
“但是現在,你誰都不愛。”
顧俞其實想說,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了,明明父皇母後才去了兩年,她卻覺得自己一個人活了好久好久,久到感覺不出自己有什麼樣的情感。
她身上背了好多好多債,父皇母後,霜花,甚至漪夫人。那個可憐的女人,單純的愛著趙子頤,卻因為她困在了冷宮。
她恨過很多人,恨來很去發現最該恨的就是自己。
左右這一切都變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她還恨什麼呢?還怨什麼呢?
顧俞不禁發笑:“陛下,我活著已經很費力氣了,你們兄弟二人的恩怨我不會插手,隻是希望能饒我師父和小柳兒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