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太子身邊的女子,從沒有一個能活得長久。即便尊貴如齊薑姊妹、嫻靜如鍾離岐娥,都是難逃一個被剝皮灼死的苦痛下場。
更別提是淪為豬狗、任人宰割的於越女子了。
她們即是歎息憐憫,又有些說不出來的痛快,大抵女子皆是如此,瞧到比自己要好的人落難是件教她們興奮舒心的事。麵上裝模作樣的感歎悲憫,心裏卻恨不得那人死得再淒慘、再不堪一些,好緩解她們心中的無窮嫉恨,更襯出她們的高潔自好,慈悲善感來。
但衛姬得知於越公主被囚在拜郊台的消息後,卻並沒有放下心中警惕。她自夫差還是太子時便已經陪伴在他身邊,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夫差了,所以她知道,即便姒玼已經成了姬炎的女人,但隻要夫差想要,什麼倫理綱常也攔不住他。
她絕不能冒這樣的險。
衛姬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眉眼清秀,嘴角微微勾出一道梨渦,應當是一副生來無憂無慮的笑眉笑臉。而如今日夜的操勞思慮教她眼角生出了淡淡細紋,昔日明媚分明的眼珠子似蒙上了一層灰,再瞧不見一絲光亮。想必再過五六年,她便和宮中那些顏色枯老的婦人再無二致,日日守著一片四方的天,花白頭發被風吹得四散,臉上溝壑縱橫落滿了清灰,沒人知道她們的姓名,也再無人問津。
歲月,從來便是女子最大的敵人。
一拳重重砸在妝囡上,她麵目微的猙獰,陰毒眼神教織若重重打了個顫,她咽了咽口水,繼續道:“相國還讓織若告訴夫人,於越公主年紀尚小還不足以為慮,夫人如今最應該忌憚的,是那住在西子廊的西施,相國離姑蘇這幾月,聽聞大王不理政事,隻日夜與她尋歡作樂,再這般下去,吳國遲早有一日要敗在她手中。”
衛姬冷笑道:“這盡態極妍的牡丹雖好,花期卻短,再過個三兩年,再美的女子也經不住歲月蹉跎,且等著吧,施夷光沒幾年好風光的了,大王遲早會回心轉意的。”
她言的輕鬆,好像並沒有將施夷光放在眼裏,但織若卻不以為然,她是見過施夷光的,要說是她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也不為過,雖然算起來是比起衛姬大了一些年歲,但……
她抬眼偷偷瞧了一眼衛姬,隻覺得就算衛姬再比施夷光年輕十歲,也不及她半分好看。
“區區一個苧蘿村女能翻得出多大的浪?再得大王寵愛,也隻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她哼笑一聲,“我更在意的,是操縱施夷光的人。”
“夫人的意思……”
“我知道相國與大王近來起了嫌隙,行事萬分辛苦,隻是於越公主的一舉一動,不管再如何難打聽,我也要知道。”
織若點點頭,“喏。”
她歎了一口氣,緩和了聲音:“好久未見伍封了,以往三天兩頭的往宮裏走,這幾天卻沒見過了,他近來可好?”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來織若便犯愁:自九嵊回來後,世子便將自己關在房裏,怎麼叫怎麼求也不出來。這幾日倒是願意出來走動了,卻一天到晚也見不著人影,眼下青虛虛的生了一片陰影,魂不守舍的。
她瞧著擔心,怕世子被外頭什麼不幹不淨的女子迷了心竅,卻又不敢將此事告訴伍子胥,是怕伍子胥又罰他鞭笞,隻好憋在心裏,一個字也不多說,“這幾日天太冷,世子受了一點寒氣,所以在家休養著。等過幾日世子病好了,再來拜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