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公司的，整個人恍恍惚惚一點精神都沒有。
手裏拿著那文件袋，李姝影上了四樓，到了總裁辦門口。
“啊，李姝影你是找秦總嗎？他說要是你來了就直接進去。”
在總裁辦第一道門後辦公的秦瑄助理孟瑤抬頭看到李姝影走進來，連忙掛著笑臉為她敲門通報，然後讓她進去。
李姝影茫然的抬起頭，看到秦瑄正靠在真皮人體工程學辦公椅上，悠然的喝著他的手衝紅茶。
原本以為自己會怒發衝冠，但是此刻李姝影隻覺得一股莫大的悲哀湧上來，將手中的文件袋“啪”的一聲丟在秦瑄麵前的辦公桌上，就直直的盯著他不說話。
如果是一般人，被這樣盯著，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自在。
但是秦瑄的神經仿佛是特殊材料鍛造的，一直慢悠悠的喝完了手上杯子裏的紅茶，這才開口說：“怎麼樣，我的誠意確實有效吧？我都說了，隻要展示我們大宏王朝的誠意，羅宇凡一定會回心轉意……”
李姝影冷冷的說：“謝謝了秦總，人家羅宇凡被你一份律師函逼得放棄了跟獵雕互動的合作，這也能叫回心轉意？你字典裏的回心轉意是這樣的？”
秦瑄還是那種不置可否的樣子，聳聳肩後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也沒錯。另外李姝影，讓羅宇凡放棄獵雕互動轉投我們大宏王朝，不是一件好事嗎？現在已經達到這個結果了，你覺得還有哪裏不如意？”
秦瑄說著說著就坐直了身子，毫無愧色的直視著李姝影說：“李姝影，你要記住你的身份。雖然大宏王朝名義上我是董事長兼ceo，但歸根到底，這是你的公司。站在你的立場而言，隻要是打擊對手，壯大自身的事情，不應該無條件支持嗎？”
李姝影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絲哀傷：“不，秦瑄你錯了。因為錯誤導致的勝利，比失敗更可怕。回想一下這接近半年來，大宏王朝走過的曆程，我覺得正是一步步走向深淵的過程。”
“深淵？”秦瑄聲音裏帶著一絲絲的異樣：“我們公司的每一份報表，你都可以隨便翻越。我們的業績，從我接手時隻有最多三個月的現金流，到現在每個月盈利數千萬，並且還在保持可觀的增速。如果這樣的成績還叫走向深淵，那我也不知道一年前的大宏王朝叫做什麼狀態了，難道是飛向天堂？”
李姝影頹然的坐在了會客沙發上，一件件的開始跟秦瑄數著這小半年來大宏王朝的變化：“首先，咱們公司的《逆天之旅》從時間收費改為道具收費，我不否認在當時這是一步起死回生的好棋。但是後麵道具收費，弄著弄著就變樣了。”
“大轉盤，升星強化失敗等等類賭博機製的引入，毫無疑問能夠極大的刺激用戶的消費。而買通實體公會會長，讓他們偽裝成遊戲中勢不兩立的樣子，煽動公會玩家之間的對抗，以此促進充值消費，就已經開始走火入魔了。”
“現在遊戲裏新裝備幾乎一個月就給你更新一次，老玩家怨聲載道，用戶的流失率你看過嗎？雖然單個用戶的付費在我們這種機製的壓榨之下節節攀升，但是我們的用戶經得起這樣的流失還有多久呢？”
“大宏王朝，在我父親建立的時候，目標就是利用網絡技術，做一家給用戶帶來快樂的公司。但是到了今天，我們的用戶快樂嗎？免費玩家成為遊戲的內容之一，陪有錢人玩，被有錢人蹂躪，為了得到買不起的裝備而巴結遊戲中的大戶，給他們當狗腿。有錢的用戶一擲千金，在遊戲裏買到虛幻的尊榮，阿諛的馬屁以及毫無顧忌發泄自己情緒的任性。對，這樣我們大宏王朝會收獲很多現金，但是這兩類用戶收獲了什麼？他們在離開《逆天之旅》的時候，會有什麼感慨？”
秦瑄麵對李姝影越來越激動的聲音，依然是那種萬古冰山一樣的神情：“既然你覺得公司如此不堪，為什麼不行駛你的一票否決權？”
李姝影痛苦的搖搖頭：“我雖然可以行駛我的一票否決權，但是大宏王朝的員工，已經在黑暗中掙紮了快一年時間。這半年來，他們一個個恢複的笑容，恢複了自信，恢複了對生活的向往，我這個時候一票否決你的那些賺錢神思路，會讓我無法麵對他們。”
“就說我們文案策劃組裏，有的人因為堅守這家原本沒什麼希望的公司，而跟女朋友分手了。有的人拿不到該有的獎金甚至是足額的工資，也不敢對遠在鄉下老家的父母說真話，而是說自己在省會城市挺好的。當初沒有走的人，相信在這裏都有著自己要堅持的東西。我自己何嚐不矛盾，何嚐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