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下)(1 / 1)

鉛筆連著一副副畫卷將用到破爛也不肯扔的小畫板,尋了個距離家門最近的柳樹,挖下深至半米的坑,朝聖般地跪拜下去,將那些所謂幼稚的精心守著的作品全部安穩放了進去。

添土,壓實,一氣嗬成。

視若珍寶的電子琴,平日裏生怕留下什麼汙濁,直到落滿了灰塵也不願意再碰。

練琴腫起的手恢複如初,青蔥似的,但隻有它的主人才知道這雙手曾經經曆了怎麼樣的折磨,練琴,真累。

可是那一段一段的旋律,糙且未經推敲,自不屑再顧耳,卻留在了小小的耳畔,時不時響起,提醒著你曾經擁有過。

漂亮而精致的舞鞋和舞服塵封在櫃子裏,壓箱底。

那個無措的小光禿隻有日複一日地待在角落裏唱歌,偶爾瞟一眼門外不遠處的柳樹,偶爾蹭一蹭琴上厚厚的灰塵,偶爾轉個圈,然後跟被嚇到了似的慌忙停下。

而事實證明,天道酬勤。

誰還沒有個為什麼而堅持不懈的時候呢。

傳說中的醜小鴨變天鵝,還是個金鱗遇風雨化龍,說是童話,是傳奇,其實細細想來,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帶些這樣的影子。

六年級的結業典禮。

臉上的妝是老師給畫的,那是以後帶梁涼作各種手抄報板報的老師,長得很漂亮,總是踩著咄咄響地高跟鞋。

粉覆在臉上並不舒服。

甚至梁涼感覺,隻要自己笑得稍微大一些,那些粉便會撲撲簌簌地往下掉,所以連動也不敢一動,隻等表演結束了就衝刺進洗手間把臉洗了。

那年,梁涼不知道化了妝要用卸妝水,太濃重的地方不好卸需要卸妝油,也不知道那個白白的就像餡兒合子一樣的餅狀物叫什麼名字,隻能夠憑借材質曉得肯定不能吃……

那年,梁涼不知道老師往自己臉上塗得跟七巧板一樣的東西是什麼,隻覺得一眨眼那玩意就要blingbling地往下掉,雖然看上去是挺好看的。

那年,梁涼更不知道,那場表演被放在了校內大大小小的各處顯示屏上:

一個女孩子提著紅色的裙邊,先是站在原地轉了個圈兒,然後就緩緩地往台中走。另一背在身後的手微微發著抖,可眼神依舊是堅定的,透著一絲驕傲,因為她知道,底下有很多人在看。

另一個女孩子穿著酷酷的黑衣,大地色的眼影為其本軟萌可欺的外表增添了幾分冷豔,好看不好看且另說,總歸那種心態是獨一無二的:天上地下,唯我最酷。

本是從拉丁班裏仔細挑選出來的孩子,表演的節目卻是唱歌,叫人不想無語也難。

故事到這裏本該落了幕,但誰也沒想到,那兩個看上去極為乖巧的孩子竟然被人在校園牆底下給堵住了。

“節目表演得不錯啊,”看著慈祥實則嚴厲的地中海手裏拿著戒尺,那戒尺拍打在掌心一下接著一下地,劈啪作響直叫二人心裏忽上忽下,“但是不錯就可以翻牆了嗎?還有你,那個穿黑衣服的!上次頒獎典禮就看見你了,這次翻牆那麼快用不用再給你頒個獎?”

“咳……不,不用了,教導主任,我們錯了。”梁涼縮著頭作鵪鶉狀。

得了教導主任一聲哼,二人心說這事兒有門,見其沒有懲罰自己二人的意思,原地鞠個躬撒丫子便跑。

待離遠了,紛紛拍了拍手上的灰土:

“哎呀我的媽……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