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鴛的耳力很好,幾乎是在聽到的那一瞬間,她就敢斷定那是梁鶴說的。
看來今兒沒白來,她心情很好地想到。
“我要過去看看,公子請便。”雖然她不大喜歡梁鶴,但是到底是原身的姐妹,所以她站起身,對宋醴施了個拜禮。
“正好我也要過去,不如一起。”受了梁鴛的禮,宋醴覺得很舒坦,他再沒正形也算是皇室的人。
到了廊庭那,梁鴛就看見素日對自己頤指氣使的五小姐被其他幾個貴女逼到湖心亭的角落裏,臉上帶著淚痕,看起來好不可憐。
“如果不是毀容了,你倒是把麵紗取下來啊!”一個穿著鵝黃色夏裳的姑娘譏笑說道。
得,原來為的是毀容這件事。
一雙雙眼睛看著角落裏的梁鶴,就像是一把把利劍。梁四也來了,她也是來笑話我的吧。
她的驕傲被人層層撥開,她隻覺得臉上熱如火燒一般。
梁鶴後悔了,她就不應該掙紮,她應該認命的,庶女永遠是庶女,即使你爬上了高台,也不過是自舞自蹈的小醜。
“對啊,你倒是取啊!”
“是不敢了吧?”
“庶女就是庶女。”
……
梁鴛起初隻是旁觀者,對她來說,隻要是沒危及到身體發膚,讓別人逞會兒口頭上的痛快,根本不算什麼。
隻是看著梁五現在的樣子,讓她想起來另一個小孩。
那個小屁孩兒啊,七八歲的人了卻瘦的跟猴一樣,大白天的被自己的一堆兄長堵在上書房裏,讓他學狗叫。
而他之所以被人欺負的原因,是因為他是洗衣婢生的,就像今日梁五之所以被一眾人討伐,是因為她是姨娘生的。
這世上其實又有幾個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就像她當了幾百年的孤魂,可那又不是她自己選的。
本來是想等著那群人動手動腳以後再上前,但現在她卻忽然心軟,幾步將梁五護在身後,冷麵看著眼前這一堆高門大戶的嫡女以及嫡子們,不客氣地說道:“她戴不戴麵紗的,是我梁府的事兒,與諸位有何幹係。”
這種姑娘間的事兒少爺們自然不會開口,可架不住姑娘裏也有天生的暴脾氣。
而今日賞花會裏最暴脾氣的,莫過於與梁鸞相交最深的西北大將軍嫡次女柳皎。
“你又是誰?”柳皎問道。
梁鴛轉頭看向那個說話的紅衣姑娘,對方就站在梁三小姐(梁鸞)邊上,最醒目的是那一對兒英眉,幾乎斜飛入鬢。
“梁鴛。”對方頗有氣勢,梁鴛也未必會慫。
一聽姓梁,柳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梁鸞。
梁鸞一看柳皎在看自己,隻得出口答道:“這是我大伯母的獨女。”
一聽她這個回答,在場不管是小姐還是公子,臉色全都變了。
梁鴛是誰確實沒幾個人知道,可梁鸞的大伯母這天下怕是沒幾個人不知道。
鎮國夫人林閱音。
以女兒身遊說四國,換來西宋未來百年的太平,這樣的女子,注定讓人欽佩,讓人敬仰!
而巧的是,今兒來的這一批少年少女裏,最敬仰林閱音的,也是西北大將軍嫡次女柳皎。
“你真的是林夫人的女兒?”柳皎問道。
“如果你說的林夫人叫林閱音,那確實,我是林閱音的女兒。”梁鴛答道。
梁鶴臉上的淚痕已經被偷偷擦幹,此刻眾人的心思全都被梁鴛吸引過去,自然也就無暇管她。
聽到梁鴛是自己榜樣的女兒,柳皎並沒有多高興,相反,她看梁鴛的眼神越來越不善:“嗬,那你竟然還有臉出門。”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隻要提起林閱音,所有人都會欽佩,都會惋惜,而提起林閱音的女兒梁鴛時,大家又會都開始嫌棄。是她的出現,讓一個青史留名的女人隕落,讓西宋最年輕的探花郎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