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高級的嘲諷(1 / 2)

衛國公張城,其實今年也不過而立之年,幼時最受爺爺老衛國公寵愛,一直被視作是振興張氏家族的希望。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等著他會如何回答皇帝的問題。

張城迎頭望向皇帝溫和的目光,想起爺爺臨終前的話。

爺爺說,陛下此人刻薄寡恩,最好猜忌,你若迎合他他懷疑你另有所圖,你若忤逆他他事後必定發作。

“回避下,臣以為柳太師的孫女畫工實在了得,這整個都城怕是再難找出第二個。”他誠懇地答道,但並沒有提及畫裏的人物。

皇帝聽了也點點頭,卻並沒有就此放過他,反而又問了一句:

“那你覺得畫中所繪之人可傳神?”

這個問題一出來,張城就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握住,握的緊緊的,幾乎叫他無法呼吸。

“是呀,本宮也想知道,到底是這畫好,還是這畫裏的人好?”一旁的貴妃也笑著問道,眉目裏確是難掩的威嚴。

本還期待賞畫的群臣一時都噤聲不敢言語,風雲湧動裏似乎在醞釀一場巨大的風暴,而處在風暴最中央的張城戰戰栗栗,汗如漿下。

“臣女今日也是為梁三小姐驚豔,一時技癢想永遠留下這乘鸞舞,”坐回自己座位的柳芳菲起身盈盈拜道,“隻是實在倉促,所以臣女也知道畫的不像。”

張城感激地看向柳芳菲,主座上皇帝看著這一幕,再聯想起當年的老衛國公,一個國公爺竟然還要小姑娘救場,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技藝,已實屬不易了,”貴妃王清漪聽著柳芳菲的回答心裏的不悅消失不少。

宮女收回衛國公手裏的畫,再傳給承恩侯手中。

雖然知道柳芳菲畫的是自己的女兒,但是當看見真畫的時候他還是一怔,坐在他旁邊的承恩侯夫人王氏臉也直接僵住,但此刻是中秋夜宴,就算心裏再不痛快她已然控製住情緒,桌子下握住了女兒的手,桌子上微微一點頭,示意宮女已經看過。

梁鴛看到畫的時候,不自覺看了柳芳菲一眼,她這一招用的倒是高明。

畫上所繪之人確實是梁鸞,可又不僅僅是梁鸞,要不方才也不會看呆了三位皇子,畢竟梁鸞雖美,卻不是這天下第一美。所以柳芳菲最高明的地方在於,她在梁鸞的基礎上進行了極大的美化,甚至還額外配上一隻青鸞共舞。

你說她畫的不好吧,偏偏她人物動作畫得極傳神,美得不可方物,猶如姮娥在世;你若說她畫的好吧,卻又不得不承認此畫與真人並不一樣,脫離了人物畫求其形其神的要義。

那柳芳菲為何要畫這樣一幅畫呢?

是時間太短她來不及畫的更形象嗎?不是,青鸞鳥這種不必要的陪襯她都畫出來了,自然不缺這個時間去細細勾勒觀察。

是能耐不夠沒法去畫人像嗎?也不是,眼神、動作、肌骨,是個人都能從畫裏感受到柳芳菲的能力。

那她為何要畫這樣一幅畫呢?

答案很簡單,單純就是為了惡心人的。

梁鸞覺得自己舞藝足夠吸引眼球,她柳芳菲就畫出一個更美的女人去奪走風頭,而且借的還是梁鸞的乘鸞舞。

她畫了一個更美的女人去嘲諷梁鸞不過中上的容貌,她借青鸞鳥去點明即使跳得再好她也不能如弄玉公主一般與良人乘鸞而去。

低級的嘲諷是由我說,高級的嘲諷是我不明說,卻讓大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