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的速度比莉莉安料想得快,不過第九天,就接近內達長廊了。
地勢開始變化,平原表麵的樹叢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頻繁出現的嶙峋怪石。
天色漸暗,仿佛籠罩著一抹揮不走的陰影。
從平原看,仿佛隨時都在,卻如海市蜃樓永遠到達不了的山坳淺影,顏色變深了。
那就是凱爾切特的支脈,遠看仿佛黑褐色的巨人,沉默無聲地盤踞在大地之上。
——賽提人要從最接近支脈的峽穀穿越內達長廊。
這是最近的路,也是最難走的路。
……
第九天黃昏,莉莉安跟著狼群攀上高坡。
自從希侖水坑群的那次教訓,阿諾德在賽提人麵前像變了一個人,每天都安靜如雞,耳根清靜起來,反而是蘇鈴吵得可以。
說她是個巫女,本人倒是非常符合這個稱呼,看著愛笑且人畜無害,卻會在路上翻找些什麼嚇人的東西嚇唬阿諾德。
本來是拿來嚇莉莉安的,可她反應太冷靜,蘇鈴沒成就感,就去逗阿諾德了。
阿諾德最近已經被嚇得隻要看到她就離個至少三米遠了。
仿佛天真無邪的女孩。
然而——
水坑群那個主意,還是她出的。
……
這座高坡意外地長,莉莉安好不容易到了最高處,正要喘口氣,視線卻因落在高坡下的畫麵而生生頓住。
凱爾切特尖銳高聳的山頂連成一片,山脈末端仿佛狂草筆跡,在山頭劃拉出粗糙的白色,厚重的色彩往下,一直連接到她踩著的這座高坡。
在那山脈的背後,是一道土黃色的光影。
像極光,清晰的光幕在地平線上折了幾折,虛晃著填滿了視線內地平線上的大片。
但這不可能存在極光……那是內達長廊,謝羅姆·汀恩用法術構築的,將汀恩王國與賽提人領地相隔的法術長牆。
亦是這時,她才清晰地意識到“魔劍法師”這個詞彙意味著什麼,代表著多麼可怖的力量。
這才是真正的法術——強到足以構築重塑自然,相比起來,她之前玩兒的那些都跟在大炮前點火柴似的,丟人得要緊。
……想了想還覺得自己就跟個山寨的,不僅這會兒用不了,在賽提人麵前連個指頭都動不得。
好氣啊。
一粒碎石被她踢著,滾下山坡,隻一眨眼就徹底消失。
看著碎石消失在視線內,她忽然意識到這個坡度有點陡,角度雖不至於到九十度,可仍是有些危險。
“騎狼下去,在山腳下休息一天。”適時地,塞姆的聲音傳來。
他還真是這群人裏唯一會索特語的,這幾天除了傳達必要的消息外一聲不吭。
莉莉安也習慣了,知道和他說什麼也不會理會,本要走開,聽明白了他的話後腳步一頓:“你說什麼?”
塞姆沒再重複,而一旁的阿諾德已經慘叫起來:“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她扭頭去看,發現個子不算矮的男人被一群狼逼著一步步往後退。
遠處,蘇鈴笑著說了一句什麼。
接著一道碩大的黑影從阿諾德背後撲來——最大的那頭巨狼猛將他一叼,直直向山坡下撲!
莉莉安聽著慘叫由近及遠,情不自禁地閉了閉眼睛,不太敢看下去了。
媽的,太慘了。
“到你了。”塞姆的聲音響起。
她沉默了兩秒,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狼,嘖了聲,朝它走去。
那狼見她朝自己走來,前爪扒拉了一下地麵,衝她齜牙咧嘴,發出一陣低吼。
莉莉安:“……?”
“什麼意思,要不然我自己下去?反正還有一晚上。”莉莉安看向塞姆,沒什麼情緒。
“它不滿意你的反應。”塞姆說。
莉莉安沉默了一會,扭頭要走,卻聽到塞姆低聲說了句什麼,那狼雖不情願,還是快步到她麵前,低伏著。
這才對嘛。
她翻身騎到狼背上。
本來這東西她也不指望能騎著,乍一下貼著那柔軟的皮毛還愣了愣——結果這東西似乎就等著她沒反應過來,猛地撲出去!
她差點沒穩住,下意識俯身。
風聲呼嘯著刮過耳廓,幾下有狼爪子踏著地麵的動靜,最後猛地一躍,在地麵踏實。
她呼了口氣,捏了捏發汗的手心,才抬起頭。
這時,原本可以俯視的山脈隻能仰視了。
而因為角度顯得不那麼清晰的峽穀入口也出現在麵前——是一條狹窄的山道,在她這兒的位置看,像隻能容納一人進入似的,不斷有風貫入峽穀窄道,一陣陣烏隆隆響。
她吸了口氣,聽著這風聲,心又往下沉了沉。
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