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卡蕾覺得自己的血都被凍結了。
她下意識回頭,然而隻有幾個麵無表情的仆人。
……錯覺嗎。
愣怔間,會客廳的門被打開,她後知後覺地回過頭,表情又是一頓。
“科特伯爵?”
會客廳裏,隻有一個拉文·科特。
青年坐在沙發裏,麵前擺著一盤棋,沒有對手,一個人下兩邊,自娛自樂……還挺專注。
這是艾倫蒂亞棋,分黑白兩種棋子對戰,規則複雜而繁瑣,雖說玩法很多,卻是個燒腦不休閑的遊戲。
按平時,隻有一些上了年紀,沒什麼事兒幹在家養老的貴族才喜歡玩。
拉文這會兒卻玩得心無旁騖,許久才反應到卡蕾和他說了句話。
“哎呀呀。”他叫了聲,說著,一枚白棋就往敵方進了一步。
“你想讓那邊贏嗎。”卡蕾走近棋盤,表情平淡地說了一句。
這一步棋走得離奇的爛,這枚白棋太小,就要走到對麵的王附近,隨時會被吃掉。
“卡蕾小姐還會艾倫蒂亞棋。”拉文目露驚歎,鼓了鼓掌,“太厲害了。”
“業餘而已。”卡蕾對這種言行有些浮誇的人向來沒什麼感覺,視線往旁邊一掃,“殿下呢。”
“哦,那很遺憾……其實是我想見見卡蕾小姐,但不用殿下做借口,不太容易來這邊。”拉文有些歉意地道,“我聽說,雷特家的仆人私底下都在傳,隻要在宅邸門口看到拉文·科特,就放狗。”
卡蕾:“……”
雖然雷特家不歡迎拉文,可也不至於沒品。
她更不至於辯論到底會不會放狗這回事。
壓下心底的失望,她在位置上坐下,輕描淡寫:“你有什麼事情。”
“我得到了一個消息,雷特伯爵大人聯合賽提人,進攻牛頭海灣。”拉文開門見山。
卡蕾伸手去拿茶杯的手一顫,茶水灑在了手背上。
拉文往後靠了靠,淡色的眼眸內光影閃爍,沒什麼情緒地笑了笑:“能不能打敗凱特人是一回事……我不知道,雷特家族能不能承擔這個……勾結賽提人的罪名呢?”
卡蕾猛地抬頭,有一瞬的茫然。
她還在猜測阿諾德說過的話,琢磨爺爺到底去了哪。
卻沒想到……居然是聯合了賽提人。
索特人和賽提人之間的仇恨已經到了沒法解開的地步,從任何人嘴裏都得不到一個所謂公正的說法。
也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扭轉的。
“還真像是,費倫西陰謀的重演呢。”拉文輕輕感慨了一聲。
卡蕾張了張嘴:“他……他為什麼……”
理論上,哪怕這一切是真的,她都應該為家族申辯。
可她卻沒有這個力氣。
從蒙特利爾開始,這一切就已經超出了自己能夠接受的範疇。
從出生以來,她就被灌輸了一個觀念,自己的家族是尊貴的蒼狼之雷特,她做的一切都要對得起這個家族。
可這個家族……真的對得起這一切嗎?
她不知道海德家事件的真相,可陷害海德家的後輩,從國王被黑法術襲擊開始,到賽提人入侵、亞爾林的死……
如今甚至到了要對索特人的傳統不管不顧,也要達成目的的程度。
他到底為什麼如此執著於此……
“看來我讓您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拉文看她麵色發白,笑了笑,“是挺難接受的。”
“我……”卡蕾覺得被喉嚨被一塊東西扼住,發不出聲音,“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也許……是有什麼原因。”說著這些,卡蕾一度感覺到了言語的蒼白。
她一點自信也沒有。
拉文看著她的表情,一時有些嘖嘖稱奇:“真是沒想到……查亞斯精明至此,連自己的孫女也不相信。”
卡蕾表情苦澀,手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他說過……”
雷特家族通過犧牲自己,犧牲他人,走到了如今。
——毫無意義的同情和堅持隻會讓自我滅亡。
“雷特家族為了今天的地位,確實付出了不少。”拉文捏著一枚棋子,懸在棋盤上方,輕晃了晃,“不管是以一己之力排除萬難,支持謝羅姆·汀恩,還是在控製詛咒這一事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