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明佑二十年。
國都酆京的初春,乍暖還寒。
西城郊外,剛剛解封的河中飄來了一具屍體,無頭男屍,被岸邊的柳樹根纏上,在河麵上沉沉浮浮,死不瞑目。
發現者是一群玩耍的孩童,總角娃娃們嚇得屁滾尿流,一哄而散,尖叫著喊來了自家大人,大人們一看屍體,作孽啊!竟然沒有頭!
泡的腫白腫白的肩膀上,隻有小半截脖子,空空蕩蕩的,看著詭異滲人的很!即便是經事不少的大人們,也嚇得臉色慘白,人仰馬翻地都去報案,有的跑到刑部,有的衝向了大理寺。
六子他爹跑的最快,第一個衝了大理寺門口!還沒進去,就見大理寺門口走出了一名男子。
六子爹猛地停住了腳步,瞪圓了一雙眼睛,傻兮兮地盯著這個幾乎一閃而過的人。
“六子爹,咋的了!”跟過來的另一個報案人,氣喘籲籲地晃了晃六子爹肩膀。
六子爹還在直直盯著大理寺門口走出的男子,隻見那人騎上馬,走了。
“乖乖,那個人就是五皇子蕭奉琰吧?”六子爹自言自語道,“我可聽說了,他在慎王爺的天下美人榜上,排行第二,怪不得是第二呢……”
“啥啊!?”另一個報案人環視周遭,隻見了一個騎馬遠去的秀挺背影,他可沒看見什麼五皇子。
“六子爹!咱們是來報案的!”
“啊!對!對!對!”六子他爹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報案!報案!”
說著,兩人衝進了大理寺。
有人衝進大理寺報案,就有人衝進刑部報案。這可不巧了,這兩家都負責刑獄查案,可謂是水火不容。
戚一安,作為刑部的仵作,被捕快叫到現場的時候,大理寺的人已經趕先一步,封鎖了現場,那邊兒的仵作正就地檢查屍體。
“老賊的!又被搶先了!”宋辰陽——宋大捕頭隻能幹站在圈外,雙手環胸,撅著鼻子忿忿不平。
戚一安走到宋辰陽身旁,調整了下呼吸,她來的時候太急,跑得有些岔氣,但是再岔氣也沒有用,總之是比大理寺晚了一步。
大理寺的人封鎖現場,非大理寺的人員不能入內。
戚一安隻能遠遠地觀察著屍體,男屍,無頭,身材中等,衣物普通,斷頭的處的傷口平滑,整齊,應該是被什麼利器一招削首。
“能看出什麼嗎?”宋辰陽拿手肘撞了撞戚一安。
戚一安道:“凶手的臂力很強,當然,凶器也必須很鋒利。也或許他是個武林高手,內力奇高的那種,即便不使用很鋒利的兵器,隻要在凶器上注入內力,也能做到一刀削首,也可能是一劍削首。”
宋辰陽轉頭看她:“那到底是刀還是劍?”
戚一安聳肩:“那要讓我近距離檢查才行。”
“一安啊,你怕是沒這個機會嘍……”捕快王良揣著手,搖頭晃腦,慢噠噠走到戚一安身邊。
戚一安轉頭看他,問道:“屍體身份已經確定了?是在京戶籍?”
刑部與大理寺,一個主職各州縣的疑難案件,一個專查酆京的疑難案件。“籍貫在京”是兩個衙門的分界線,如果犯案的是酆京人士,大理寺受理,如果不是,歸於刑部。
王良說沒機會了,戚一安就自然以為,屍體的身份確定下來了。
“屍體戶籍是哪裏的,我不知道。”沒想到,王良慢悠悠晃了晃腦袋。
宋辰陽聞言,錘他一拳:“老賊的!你不知道,怎麼說我們沒機會!”
“你自己看……”王良努努嘴,示意宋辰陽往不遠處看,隻見那裏站了個身著官服的男子,四四方方的臉,緊緊繃著,一本正經,正全神貫注檢查著現場。
王良道:“宋老大,這次來的,可是大理寺丞,廖、衝!”
“廖衝啊……”這時,刑部這邊又有兩個捕快湊了過來,與戚一安他們站成一排,分別是方行遠與周明山。
“嘖,嘖……廖大人啊……”
一言難盡的感慨與歎息。
戚一安也順勢點了點頭,了然。
王良搖搖頭:“屍體到了廖衝手裏,基本上都餓狼咬肥肉,能撒嘴才怪哩,他一定會親自查這個案子。”
宋辰陽皺眉,很不願將案子拱手讓人。
“唉……這都快月底了,這個月的破案金怕是沒希望……沒咯……”王良聳肩攤手,嘖嘖嘴。
戚一安一聽“破案金”三個字,整個人一激靈,像是給澆了水的小青蔥,整個人透著水靈靈、清閃閃的精神。
“宋老大,你趕緊想想辦法。”戚一安拿手肘回撞宋辰陽,慫恿道,“把案子弄到咱們刑部來!”
“我正在想辦法!可是……廖衝還真老賊的不好擺平啊……”宋辰陽扣著鬢角,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可一時間也沒有什麼法子。
最後,刑部的眾人隻能幹瞪著眼,眼巴巴看著大理寺將屍體抬走了。
“老賊的!”宋辰陽眼紅,忿忿跺腳,“老賊的!”
“唉……”王良繼續唉聲歎氣,又撒了把鹽,“破案金沒啦……兄弟們,咱們下個月繼續吃素吧!”
一旁的捕快周明山笑道:“王哥,我們可以繼續吃素,但你還要還我們錢呢,你下個月,估計連草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