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那日暴雨衝洗過後,已然天晴了好些日子了。敫奈生性活潑好動,如今隻窩在一處小小的客房之內,這讓她如何能忍受得住?故而敫瓔前腳才剛邁出,她後腳就拉著林容出了門。不過見街角何處都貼著她男裝畫像後又扯著林容縮回客棧了。
在敫奈一聲接一聲歎息之中,她總算盼回了敫瓔。敫瓔閃身進門之際,林容就反身回了屋內,瞌上了眼眸閉目養神。晨露沾衣角,林容隻覺得坐在自己不遠處的敫瓔周身氣息更加冰冷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似乎是感受到林容的緊張,敫瓔倒也沒點破林容的偽裝,起身用深海之藥按著敫奈的要求為她重畫麵容。那藥並不好聞,一股海腥味至內部彌漫開來。林容頭一次用的時候險些將腸胃給嘔出來,可敫瓔依舊能麵不改色地為他塗上一層又一層藥物。
林容忍了半晌,待到藥物幹透,那所畫之藥物就如同它自己本身所長出的麵皮一般,甚是逼真,那股海腥味也終消散得一幹二淨。如今三人樣貌再平常不過,就是丟進人群堆中,怕是也是那最不起眼的,就是敫奈那頭冰藍色的發太過於亮眼,最終經三人一同商議後還是拿深海之藥給遮蓋住為好,雖是有些浪費,但不得不說的是那藥卻也是最好用的。
隻不過頭發甚是耗時,待到整弄完畢。天已然盡數泛白了,初陽至地平線開始冉冉升起。多日未曾出門,敫瓔怕林容待久了身體懶散成性,奈何他一近身林容就別了頭。敫瓔向來話少,如今遇上這等場麵也不知該如何收場。所幸有敫奈在中間勸著,林容才堪堪答應給敫奈麵子,一同出門。
經過這幾日的調養,林容的身子也好得七七八八。就如院子裏那些被暴雨衝刷後落了滿地殘花的盆栽似的,經過這幾日的照料,重新長出花骨朵兒,現下已然撐著花苞,一副含苞待放的姿態。
臨川少了林家也與平常並無不同,四處依舊熱鬧。仿佛前一段時間那場變故就為一場夢似的。林容若不是其中經曆之人,怕也會覺得那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隻是此時的熱鬧之景卻讓林容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林容也隨之明白這處的感傷該深埋於心,化為為父母討回公道的一腔熱血中來。
三人依著先前的決定,繼而北上。為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敫瓔與敫奈一致決定挑揀偏僻之地而進。林容怕身為女子的敫奈吃不消,望著綿延山路不禁開口問道:“前方可有落腳之地?不如休整一番再做打算?”敫瓔看了一眼羊皮紙:“落日之前可達漯縣。”
林容單手按捏著下巴沉思了好一會兒:“張兄為林家之事,被貶至漯縣也有好些時日了。”敫奈在林容未曾注意之際悄悄地對敫瓔搖了搖頭。敫瓔卻仿若未聞一般,對林容道:“那便去見上一麵,再至檜春夏家。”
烈日在午時過後便少了許些氣焰,在其跳下地平線的那一刻,周遭氣溫開始快速降低,敫瓔二人轉而鬆了一口氣,林容卻有些皺眉。敫瓔見狀褪下外袍剛準備為其披上,卻又讓林容給躲了開。敫瓔並未放過林容,強行扳過其肩頭,將外袍給人裹好。而後見林容要將袍子給扯下的模樣,附耳低聲說道:“你該不會要阿奈一介弱女子脫衣給你?”
林容被敫瓔這一句話給堵住了嘴,一些話就這麼卡在喉口進退不是,讓他好生為難。其實這些年的習武讓他身子康健不少,也沒之前那般弱不禁風。隻不過他不知該如何拒絕敫瓔,卻也不想再與敫瓔有逾越的瓜葛。這番姿態落在敫奈眼裏反而有幾分欲拒還迎的樣子。
於是敫奈笑道:“小兩口調情也得選個好點的地方,在這荒山野外的算是什麼事兒?”林容一跺腳:“誰與他是小兩口!”見林容急了,敫奈隻好收起玩笑的姿態:“好了好了,不是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如此沒度量如何能成大事?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