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如墮地獄(1 / 2)

雲惜有心玩笑,晏懷安是真沒主意:“這我哪猜得著。要是我次次都能跟得上你的思路,也不用經常請你出山。”

雲惜眼睛一轉:“保密。”繼而又道:“其實目前我也隻是猜測而已,沒有任何證據。再者,就算我們找到李保泰,對於現在的狀況來說也無濟於事。因為他跟我們一樣,被事實的真相擋在了門外,否則的話他自己就可以在雲摩寺內部解決這個問題,也用不著去官府報案了。”

晏懷安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那現在怎麼辦?這個人豈不是一點作用沒有?”

“有用,但不是現在。”

“雲惜,你到底準備怎麼做?”

雲惜沉吟半晌,幽幽回答:“其實今天表現古怪的,並不僅僅是信真一個……”

另一個十分可疑的人,是拙一。

拙一非但沒有將信正、信遠兩個“嫌犯”扭送官府。甚至根本都不相信雲惜的那番推論。

否則的話,他就不會在事後追著信真,跟他說出那番“這下壁畫可以完成了吧”這般近乎哀求的話來。

拙一何至於如此,是雲惜想要首先解開的困惑。

所以,她讓晏懷安自去行動,自己要去找拙一。

拙一比較好找。因為今天早晨雲惜的那一番“破案”,並沒有讓他感到輕鬆。反而越發緊張了起來。

眼下壁畫進行到了關鍵時刻,線稿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人人都可參與的上色。完成壁畫是拙一來到雲摩寺的優先任務。前麵三次失敗,這一次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後的機會。

所以幾乎是一結束早課,他便站在了參堂之外,要親眼見證壁畫一點點被各色顏料塗滿。

早晨那會兒,他追在信真的後頭,差不多就是苦苦哀求對方高抬貴手。但遺憾的是信真並沒有給予任何答複。

拙一知道,壁畫屢屢出那等自毀怪事,跟信真脫不了幹係。

隻是他實在想不出來,信真究竟是用何等辦法,讓三麵巨大的壁畫三成三毀。

尤其上一次壁畫大成,比先前兩次還要輝煌壯麗。拙一為了保證壁畫的平安,當天晚上親自坐鎮參堂,可結果……

結果滿室壁畫,就那樣在他眼前紛紛剝落。

拙一至今不知道怎麼描述當時的情景,他回憶起來,就好似他當時身在的並非漫天神佛的梵境,而是魔鬼密布的地獄。佛祖褪色,祥雲幹涸,他所信奉、所崇拜的種種,就好像烈焰下的草紙一樣起皮、蜷曲,顯露出醜陋的底色。

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一炷香的時間。拙一怔神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

他沒有喊,也沒有叫,更沒有去通知僧房那邊的其他人。他仿佛是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錯誤,正在默默承受所有的結果。

那次的可怖場景他一閉上眼就可重現。跟今日淩晨雲惜分析揭露的完全不一樣。

沒有工具,也沒有任何詭計。壁畫是實實在在“自毀”的!

也許……拙一也不禁如此動搖:也許真的是神佛降怒?也許雲摩寺的確不適合西鳴寺的那套運營方法……

但是,沒有貴人香客的讚助,別說西鳴寺,就是小小的雲摩寺自己,又如何維持得下去?

如果維持不下去,那無念法師的……

拙一的心神越走越遠,越遠越擰,就在他眉頭逐漸鎖緊的時候,耳畔傳來了響亮一聲——“啊切!”

拙一猛然扭過身去。

是雲惜。

雲惜一瘸一拐,還找了跟木棍當幫手,從知客寮那邊悄悄摸到拙一身邊。

恰逢山間一陣冷風吹來,雲惜一下子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拙一剛才一番對壁畫自毀的回憶如墮地獄,讓他幾乎有入魔之感。所以雲惜這個噴嚏差不多是救了他,把他從地獄憧憬中拯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