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香油的味道將一切都聯係了起來。
她之前也聞見過,兩次。
第一次聞見的時候她便心生疑惑,不明白為什麼會在那種地方聞到這個味道。現在她明白了。
不過,要給所有的事情一個滴水不漏的合理解釋,雲惜還需要一些證據。
正巧,這時候有和尚來找她請教畫畫的事。
原本負責指導眾僧給壁畫上色的是信正和信遠。但現在信正和信遠“身陷囹圄”,他們碰到不懂的就隻好來問雲惜。
雲惜擅長丹青的事情傳揚了開去,這倒是令人始料未及。
困擾和尚們的是顏料和水份的配比問題。這會影響到上色的效果,比如上色均勻、著色持久這類的問題。對於壁畫顏料雲惜雖然也沒有什麼接觸,但至少有多年繪畫的功底在,便欣然允諾下來。
試色不能直接在參堂的牆壁上試,雲惜對和尚們說:“你們弄點紙來。我在紙上演示給你們看。”
一個和尚立即去庫房尋找,可花了好半天功夫才隻尋回來兩張。
“實在抱歉,我翻遍整個庫房,一共就找到這麼兩張。”這和尚道。
“誒,就剩這麼些了麼?我怎麼記得上回明明買了不少的。”另一個和尚眉頭微挑,似有不信。
“真的,庫房都快被我翻了個個兒。”
“我說,會不會是給老鼠了啊?”第三個和尚插嘴。
“老鼠老鼠,是‘田鼠’!”又有人糾正他。“前陣子也鬧田鼠了?沒聽說啊!何況了,庫房裏那麼多東西,田鼠也不可能光盯著紙張下嘴吧!”
“嗯,言之有理。”
“好了好了,別議論了。”最終仍是那個拿紙的和尚發話結束了這場無謂的爭吵。畢竟盡快把壁畫完成才是當前第一要務。
他將紙在雲惜麵前鋪展開來。雲惜伸手一摸,覺得手感頗為熟悉。
紙不在多寡,好用最關鍵。可是這紙……有些單薄了。
雲惜來回來去又撫摩了兩邊。和尚們還以為這是她作畫之前的習慣。可沒想到雲惜沒有著急試色,而是將鋪開的紙舉了起來,對著天光——
雲惜心裏“咯噔”一聲。
紙的紋理……有古怪。
“你們這紙從哪裏買的?”她問。
“不知道。”拿紙的和尚撓撓光溜溜的腦袋,表情有些緊張。他擔心雲惜說這紙不合用,那樣的話可就糟了。“這得問信覺。”他補充說。
“信覺?”
信覺因為年紀小輩份低,力氣也不大舉不久上色的刷子,所以今天沒給安排壁畫的活兒,而是差去香積廚幫忙了。
“嗯,一般去城裏采買,都是他。”這和尚回答雲惜。
又有一個和尚似乎想起什麼,突然打了個岔兒:“誒,信覺他半個月前不才又去京城一次嗎?”
那和尚回答:“那次是買香燭,沒有買紙。”
又有第三個和尚發言了:“香燭?不是香油麼?怎麼一下子添了那麼多香油?”
聽見香油二字,雲惜的耳朵瞬間敏銳了起來。
大概這雲摩寺采買的事情是難得的可以下山去的美差。幾個和尚修行未到,壓抑不住八卦之心地說開來:
“唉你平日裏念經還真夠專心的,香油是職事熟悉的貴人送的,貴人本來要專程親自上山來,但因為十天前壁畫不是又毀了麼,所以職事找借口擋住了,隻讓人收了香油。”
“誒,說起來如果不是這次路壞了,信覺是不是又該去城裏了?”
“是吧。誰知道呢。”
雲惜終於忍不住插了句嘴:“他不是晚輩嗎?派他怎麼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