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真這一宿睡得挺沉。
大概是終於驅逐了雲惜和晏懷安這兩個討厭鬼,而在內部也將壁畫自毀的事情成功安在了信正和信遠的身上,讓他連日來緊張的神思終於鬆弛,終於睡了個好覺。
平日裏早課,他向來起床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但今天卻落在了後頭。
等一眾師弟大都洗漱完畢、已經陸陸續續前往大殿了,信真才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地穿衣。
他之所以慢,是因為在等著外邊的動靜。
好戲要慢慢瞧,萬沒有自己著急忙慌衝出去看的道理。按照前幾次的經驗,拙一大概一宿都沒有睡好。今早不出意外他起得挺早。雖然不是第一個,但出門的時候非常麻利。
拙一自然是想要去看看壁畫還在不在。
想著拙一那模樣,信真忍不住微笑起來——這個拙一啊,的確還是少了幾分定力。心裏又怕,嘴上又不敢說。這種人,怎麼能當雲摩寺的住持呢?
不過,信真的微笑才稍稍勾起了小小的弧度,又瞬間平複下去。
畢竟,拙一沒有定力,他信真這樣喜形於色,難道就不是“著相”了麼?
看來自己修行的確未到,尚不能繼承無念法師的衣缽……
信真如是想著,不由有些黯然。
他洗完臉,複又整整衣衫,沒有著急出門,而是側耳傾聽。
果不其然,外邊很快便有了動靜——
“老!老鼠!”有人這麼呼喊起來。
信真皺了皺眉頭。
“哦,不,是田鼠!田鼠成精了!”
信真奪門而出。
最先發現老鼠的和尚癱坐在地上。他運氣不佳,偏偏是個怕老鼠的性子。出來的時候聽見有響動,還以為是有賊人,便捏著個掃把循聲而來。
等走到參堂附近,他才發現不是什麼賊人,而是地上密密麻麻地一團黑。他心中困惑,不知道這是什麼,便俯身來看——
這一看不要緊,等他發現這些都是田鼠的時候,兩條平日裏被山路鍛煉得結結實實的腿此刻都不再聽使喚。
他摔倒在地上,用所有的力氣喊了出來:“老鼠!”
然後眾僧都聚攏過來,發現了這密密麻麻的田鼠。
再然後,信真也來了。
見到此情此景,他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會這樣……
信真看著眼前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的一切,猛地想起壁畫。
他看向參堂。
大門緊閉,誰也沒有進去過。拙一雖然起得早,但是也被這成百上千隻田鼠阻隔,未能前進一步。
拙一的臉色更是惶恐。
對於他這麼個心地不虔誠的和尚來說,這一幕恐怕比第三次壁畫自毀時的景象更令他害怕吧?
信真內心的輕蔑隻維係了短短幾秒鍾,便開始著眼於目下的混亂。
不是這樣的……計劃不是這樣的。而且他已經成功了兩次,這次怎麼會……
田鼠沒有去應該去的地方,而是……被擋在了外麵?
信真朝參堂那邊仔仔細細地看了兩眼——的確,通往正門的石階上麵好像有什麼東西。
雖然被群鼠阻隔他無法靠近看個究竟,但從田鼠對那個東西既試探又畏懼的樣子,他也能猜到,正是那玩意的存在阻礙了自己計劃的進行。
這絕對是有人在使壞。
可是,整個雲摩寺都站在他這邊。連拙一經曆了兩次三番的失敗,也完全將壁畫的安危仰賴在自己身上,絕對不可能搞破壞才是……
如果不是這山寺中的人,那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