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就這麼走了。
屋內的兩個官差沒有做任何阻攔。
雲惜怪晏懷安,怪他怎麼這麼輕率地放走了那個人。
“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看得出來這裏頭凶殺的可能性很大。海棠不是自然死亡的,嘴唇青紫當然可能是喘證、心症之類的病症,但也可能是遭人下毒。如果海棠查不到以往的病史,那麼後者的可能性大。而如果是遭人下毒,昨晚她通宵都跟剛才那個男人呆在一起。這樣一個人,毫無疑問是最大的嫌疑犯,你們怎麼能……”
雲惜一邊說,晏懷安一邊低著頭聽訓。有意思的是,連呂良輔也一起沉默著。
不過最終,晏懷安怕雲惜越說越嚴厲,便還是伸手拉了拉她,小聲:“我們不能拿他。”
“不能?為什麼不能?”
晏懷安撇撇嘴:“因為他是李成譚。”
“李……成譚?|
雲惜雖然不太知曉朝堂上的事,但“李成譚”這個名字,她還是有所耳聞的。
當今寧朝皇室姓李。皇帝叫李铖驍。皇帝當皇帝之前是叫李成驍的,但當了皇帝之後天下人都需要避諱。但皇帝的名字裏那個“成”字是常用字,天下人文牘都改的話有點兒麻煩。於是皇帝幹脆隻麻煩自己,改成了“铖”。
而皇帝的幾個兄弟,也就是當朝的幾位年輕親王,都是李成什麼什麼。
李成譚,就是其中之一。是為“禮王”。
這也解釋了他能在宮中與海棠相識。如果不是皇帝的親弟弟,誰能那樣自由進出禦花園?也隻有皇帝的親弟弟,敢在皇宮裏跟一個宮女私相授受那麼多年。
不過李成譚其人似乎不太受皇帝喜歡。其他的幾個親王都或多或少被皇帝啟用。但唯有李成譚,是出名的閑人一個,諸事不管,放浪形骸,是民間口中最風流瀟灑的那一位。據說這禮王其實也不是沒有上進之心,平日裏去給皇帝請安應該還算是挺勤,不過至今不見皇帝給他青眼。
再看看他對海棠的所作所為,“禮王”,這個稱呼聽來簡直是對他的諷刺。
“禮王……”雲惜冷哼一聲,再看看死去的海棠,心中驀然歎息。
傻女人,他就是王又怎麼樣?他不要你,他於你就什麼都不是。
再說這些也沒有用了。海棠已死,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破解海棠的死因,或許是雲惜對她最後能做的一點事情。
“放走了李成譚,你們是不準備破這個案子了麼?”雲惜冷冰冰地問。
晏懷安很緊張,畢竟一邊是自己的青梅竹馬,另一邊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不過呂良輔回答得很堅決:“不,當然不是。”
雲、晏二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讓禮王走,是因為他雖然有嫌疑,但我們已經錄完了他的口供。他是頭麵人物,我們能不能拿他且放一邊,但總之要找他,就總能找到。”
這話倒的確。禮王這麼大一個目標,也不怕像其他人一樣畏罪潛逃。
“那禮王口供有什麼特別之處沒有?”
雲惜向呂良輔發問,倒有點兒像上司問下屬。晏懷安覺得這終究不太合適,於是搶答:“哦,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禮王醒來得挺晚,應該是昨晚喝了不少酒,所以到天光大亮了,他才醒過來的。”
雲惜環視一周:“室內也沒有打鬥痕跡,如果禮王說得是真的,那他們兩個昨晚應該很融洽才對。”
呂良輔點頭:“所以我傾向於認為不是他殺的人。”
“但像他這樣一個人,也許殺人不屑於使用暴力,用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