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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桌上,趙當世嚐了嚐杯中美酒,含笑不語。陳洪範一句話出口本待是引他入彀,卻沒見到預想中反應,反而顯出些急迫,將身子往前湊湊,道:“趙掌盤笑,是笑我陳某人危言聳聽嗎?”
趙當世將杯輕輕放下,搖頭道:“非也,八大王適才分析鄖襄之間形勢,字字在理。襄陽為湖廣之重,更為天下之重,從來皆是焦點地帶,我軍既入此荊棘之地,便再無明哲保身的念想。我之所以笑,不笑對錯,而笑此間。”
陳洪範臉一拉,有些不悅道:“那我倒要聽聽個中道理。”
趙當世笑了一笑,先提溜起酒壺,給陳洪範的杯中斟滿,而後回道:“自古華山一條路。趙某已落草為寇,無路可退,唯有向前方有一線生機。陳大人說襄陽凶險,我亦知,但於我而言危境與緩境又有什麼區別?即便這襄陽危機四伏,事到如今,縱刀山火海也隻能迎難而上,豈有退後遷延的道理?”
陳洪範啞口無言,俄而轉目看向張獻忠。張獻忠朗笑數聲,撫掌道:“趙兄不言則已,一言道出果是豪氣幹雲,令人敬佩。這視前路凶險為無物的膽略,甚合我老張脾胃。”說著一舉杯,“來,飲了此杯!”
趙當世依言與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餘光瞟見也作陪著喝酒的陳洪範臉色卻很不好看。
“不過......”張獻忠環顧無話可說的陳洪範與若有所思的趙當世,再次發聲,“英雄起於微末,趙兄你與老張我頗為相似。我看趙兄你長得年輕,這裏恬不知恥自稱一聲哥哥。”
趙當世笑和道:“八大王起事早,年歲也比我大,哥哥二字名至實歸。”
張獻忠歪了歪嘴道:“那便好,當哥哥的不成器,但也有些話要與你說。”
趙當世一凜,心道:“他怕是繃不住了。”斜眼再看陳洪範,他此時也是精神一振。
“哥哥有話,小弟洗耳恭聽。”
張獻忠聞言,乃道:“若是數年前,你我都是初出茅廬的牛犢,赤膊一個、爛命一條,隻憑著一股子蠻勁猛衝猛打,倒也無妨。可你也說了,現在追隨你的,已不止那幾個老弟兄,而是數千上萬條性命。他們或死或生,全在你一念之間,有這個包袱壓在身上,咱們當頭頭的,遇事豈能不掂量一二?想來趙兄必定是個明事體的人,否則也創不下偌大一份基業。”
趙當世先說“哥哥言重了”,後話還沒說,張獻忠又道:“我頭前和你相說了湖廣河南一帶義軍的情況,是為你好。然而為人者需得左右兼聽,否則難免做事有失偏頗。而今陳老哥就是要將官軍方麵的布置透露給你,這般大好機會,你怎麼就輕易饒過?”
“透露給我?”
張獻忠鄭重點頭:“自然。陳老哥與我私交甚篤,沒有我的麵子,此等軍機大事,旁人如何能聽得去?”
趙當世作恍然大悟狀道:“原來如此,小弟淺薄,隻以為陳大人單單有意壓製恐嚇,殊不知其中還藏有這份好意。”心中暗暗思忖:“黃鼠狼給雞拜年,安的什麼心?”陳洪範身為官軍,會與巨寇張獻忠聯袂而來,事出反常,結合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以及前世留存的記憶,實則趙當世已能對他倆的來意猜到七八分,眼下不過虛與委蛇,進一步試探罷了。
陳洪範聽趙當世這麼說,臉色緩和不少,趙當世又適時給他敬了杯酒,他鬱氣方釋,開口道:“趙掌盤是老張的朋友,自也是我陳某人的朋友。我陳某人一向待友如親,又知趙掌盤是俠肝義膽的好漢,是以就在這荒山小亭,也拋卻了什麼身份地位,但把所知講述,希望能對趙掌盤有所助益。”
趙當世微微點頭,聽他正聲道:“襄陽當下是凶險地絕不是陳某故意誇大,朝廷早已布下天羅地網,隻等諸如趙掌盤這樣的好漢自投羅網,繼而一網打盡。”頓了一頓,觀趙當世麵有凝重,暗自欣喜,“目前鄖襄及至江淮,均由熊總理居中統籌,有他做主,鄖撫戴東旻、豫撫常道立、楚撫餘應桂、漕撫朱大典等人方能擰成一股繩。”
“不想這熊文燦,還有這般能耐?”趙當世忽而笑道,“先走了一個盧閻王,本自慶幸,誰知後腳這個熊大人,也是煞星下凡。”
陳洪範被他打了岔,沒多理會,輕咳兩聲接著道:“熊大人在安慶整兵完畢,本月初已移入河南督戰。老張說的幾路賊......掌盤,都在他的攤派下焦頭爛額。”
趙當世問道:“怎麼個焦頭爛額法兒?”
“今豫、鄖、楚三地仍稱能戰的大掌盤子,隻有貴部、老張、老回回與曹操。”陳洪範娓娓說道,似乎對一切形勢都了然於胸,“首先是曹操,他與左金王、亂世王、爭世王及混十萬等藏在光山、固始的大別山中。熊大人攜標兵與勇衛營等親自坐鎮圍困這幾家,這幾家惶惶不可終日,唯有抱頭鼠竄而已。”
他口中所說的“曹操”即是羅汝才,此人算是高迎祥死後屈指可數的幾位巨寇之一。而“左金王”賀錦、“亂世王”藺養成、“爭世
王”劉希堯、“混十萬”馬進忠都是目前與他聯合的比較大的營頭,其餘諸如“射塌天”李萬慶、“一條龍”張立、“小秦王”王光恩、“托天王”常國安等等較小的營頭太多,自然被他忽略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