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淹人國王混在他的子民們當中以示親和,但他起碼知曉不能在這些人裏製造恐慌,而征服者伊耿與他所擁有的巨龍顯然是恐慌之源。
所以當藍禮通報話語落下後,他當即就遣散了周圍看熱鬧的那些人。
原本人頭湧動的沙灘因此變得冷清了許多,大量信徒被國王的士兵阻攔在了遠處,唯有國王本人以及他身後兩名護衛站在藍禮麵前。
近距離觀察,這位淹人國王實際上長相頗為普通,鼻梁扁平,眸子淡藍,方下巴,雙頰還長了些雀斑。
唯有他那高大的身軀以及一頭墨綠色的長發看起來非常惹人注意,順著被扣上不久的兜帽兩側縫隙揮灑而下,有如一片奇特的海藻。
當然,藍禮更留意對方那灰綠藍三色相間的羊毛長袍前襟上繡著的紋章——藍底上有手臂舉著的一根發光浮木棍棒。
在旁人看來,這紋章看起來充分表明了淹人的神聖,然而在藍禮來看,發光的棍棒卻悄然枯萎,變成了一條瘦弱的腐爛樹根。
他因此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於是當國王開口詢問他具體情況時,藍禮遞上一封羊皮紙書寫的信件。
“這是盧卡斯大人寫給陛下的信。”
這信其實是由他親手寫下的,因為淹人盧卡斯不會讀寫,所以他隻能口述給藍禮,叫他代勞。
國王的一位高個子金發侍衛踏步上前來接這封信,淹人國王本人卻並沒有多關注這點,他反而迫不及待的開口問:“你有伊耿·坦格利安的——”
一陣突如其來的尖叫打斷了他的話,叫聲令人措不及防,就見剛剛拿過信件的那位金發護衛此刻竟然麵色慘白的掉頭狂奔,而本該捏在手中的信件也被他胡亂丟棄,不管不顧了。
國王因此愣在當場,他身後另外一名護衛則朝那逃竄的家夥大聲呼喊,隻是就在這一瞬間,遠處圍觀著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一片驚呼。
因為那本來躬身遞信的棕發少年,此刻驟然暴起撲向了國王本人!
一切事情發生的飛快,令人目不暇接、逃竄、呼喊、驚叫、暴起,當接二連三的尖叫出現時,那有著一頭墨綠頭發的淹人國王已經被覲見者撲倒在了沙灘上!
呆愣瞬間後,旁邊穿著一身輕鎖甲配皮衣的黑發護衛怒吼著揮舞手中長柄斧砍像那撲在國王身上的身影,但就見對方原地一翻身,身體反而挪到了國王身下!
淩厲的長斧因此猛地一個歪斜,碰的一聲砍在了他們身側的沙灘地表,濺起大量沙塵。
這臨時改變攻擊似乎讓侍衛非常難受,他圓圓的麵容漲的通紅,瞪大雙眼看著一柄匕首橫在自家國王脖子處,而匕首的主人此刻正一臉凶狠地反瞪著他。
“快放開陛下!”
他憤怒大吼,嘩然四起下,那些被攔在遠處的信徒們也朝這片海灘飛快彙聚而來。
“退後,不然我收不住力氣!”棕發少年高亢宣稱,邊邊拽著俘虜費力站起身來後退。
“你叫哈爾?你本該是我們忠誠的戰士,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被俘的國王如此詢問,麵色保持一片淡定,但緊接著他的耳朵就被狠狠掐了一下,於是忍不住痛呼。
“該死,他在褻瀆神靈!”投鼠忌器的圓臉護衛看的怒目圓睜,卻不敢妄動,乃至氣的渾身顫抖,那靠近過來的大量信徒也因此怒火中燒,一個個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活吞了藍禮這個襲擊者。
不過當事人此刻的注意力大半卻放在手中的國王身上。
此時他背靠大海,前方是一片蜂擁而來的密集身影,海洋中不遠處似有漂泊的船隻蠢蠢欲動,一些士兵更是將手中弓箭瞄準了過來。
局麵岌岌可危,藍禮心跳飛快,渾身肌肉也止不住地緊繃著,但這其中緊張成分占據了大多數——
不論怎麼,他都是第一次麵對這種局麵。
不過第一次的並不隻是他自己,被他緊緊箍住脖子的淹人國王盡管看起來仍舊淡定,但他的身體卻也在不自覺的抖動,語帶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