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須晴一出去,零落就揚聲叫來了張媽媽,“我要去一趟劉府。”
張媽媽被她的臉色驚一下,問道:“怎麼出去?”
零落一邊利落地卷起布置圖,一邊說道:“趁著他們還沒有對王府有所防備,我們從後門出去,希望能搶先一步。”
張媽媽連忙在白裘裏麵再給她加一件雪青短襖,這才撐了傘出了棠廬。
王府後門照例是不常開的,從後門出來,許是天色陡變,街巷裏沒什麼人,就連街邊的鋪子都關了好些。
張媽媽原本還納悶,平親王府和劉府分在兩個不同的街市,零落沒叫馬車軟轎,兩人就這麼走過去要走多久。卻不想零落帶著她從後門出來,穿過幾個不寬的街巷,沒走多一會兒,就來到一個不起眼的朱紅小門。
零落示意她上前敲門報了名,不多時就等到劉瓊華身邊的春杏匆忙來迎。
張媽媽這才明白,原來看似相隔甚遠的兩府,後門竟然離得這般近,難怪王府的後門是不開的。
接她們的是春杏,而進府之後最先遇到的,卻是廊下那個瘦高個的短須中年男人。隻見他一身玄色朝服,五官明晰,還算白淨的麵龐上一雙眼睛尤為出眾,見到零落,平靜的眼波出現了一絲波動。
零落盈盈上前,不卑不亢地一福身,“見過宰相大人!”
劉如風略一點頭,聲音輕得似乎要隨風而逝,“我是太傅的學生,又虛長你父親幾歲,不妨叫聲世伯吧!”
零落眼眶微熱,執了晚輩禮,“零落見過世伯。”
劉如風點點頭,喉結翻滾了一下,側身說道:“借一步說話吧!”
零落示意張媽媽留下,自己提裙隨劉如風往書房去。
劉如風的書房更能彰顯他的兩袖清風,這不大不小的書房裏,物件都井然有序卻不見一件名貴家具。隻是牆上一副寒江獨釣圖吸引了零落的注意,這副圖她曾在李承昊的洮硯上見過,均出自風鴻文的手筆。
“這是老師所贈。”旁邊的劉如風低低說了一句。
零落露出一抹苦笑,“家裏出事的時候我還小,不曾留下什麼東西。能在世伯這裏看到祖父的遺作,很是親切。”
劉如風歎息了一聲,零落利落地轉身過來,正色道:“晚輩今日過來,是有事想與相爺商議。”
“你也收到消息了吧!”劉如風點點頭,撩袍坐在主位上,示意她坐在下首,“陛下已經抱恙多日,陸先生這些天一直守在寢宮寸步不離。”
零落卻搖搖頭,將西滇擾邊袁駿德半途折回的事情說了。
劉如風大驚,“有這等事情。”
“相爺是自己人,實不相瞞,這是諦聽提前傳回來的消息。”零落肅聲說道,“平親王殿下曾懷疑太子通敵,這次北燕突然入侵,逼得殿下離京,現在又用西滇的事拖住袁大人。陛下又恰好龍體抱恙,這所有的事情湊到一起,我們應該早做打算才是。”
劉如風又是一驚,他從來沒想到零落還有這個身份,接下來看向她的眼神,就越加的讚賞了,大手一揮。
說道:“姑娘想要怎麼做,老夫定當全力配合。”
零落微微一笑,“相爺客氣了,今日來,主要還是來與相爺商量,送王妃出京的事。相爺要知道,平親王府對王妃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有多看重,若是真的到了跟太子兵戎相見那一天,怕是來不及。殿下不在,我必須要幫他保住這唯一的血脈。我相信,這也一定是相爺的願望!”
劉如風沒想到她首先說的是這件事,若有所思地點頭,“你能首先為小女著想,老夫心懷感激,但她現在的身份,終究還是要出現在人前,尤其是,皇後的壽辰馬上就要到了。到時恐怕,單單一個侍候病母,不能推脫。”
“相爺隻管勸服王妃,其他的事,交給晚輩來辦!”零落回答得斬釘截鐵,“事不宜遲,我明日會再來一趟,到時我會安排人送王妃出京。”
“這麼急?”
“宜早不宜遲,安置好了王妃,我才能安心布置後麵的事。”
零落接著將布局圖拿出來與劉如風商議了一個多時辰,將他們事先所有的布局都說了一遍,得了他的首肯,這才帶著張媽媽從後門離開了劉府。她沒有再去見劉瓊華,她相信劉如風會安排好一切。
出了劉府,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風雪交加,鵝毛大雪很快便將她們留下的腳印掩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