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請你恨我(1 / 1)

大廳裏出現了小小的騷動,“他們怎麼了?”聲音吸引了人們的目光,賓客望向廣場,琉璃燈悉數炸裂,噴濺出無數光點,漫天飄舞的孔明燈此刻也像蘇醒的魔鬼一般,萬目睚眥,如一個個燃爆的火球衝向地麵。

上一秒還在煙花下憧憬美好的人們,抽搐著倒在地上,落下的灰燼像漫天飄灑的冥雪,為逝者唱起黑色挽歌。嘈雜的音樂不知疲倦地震蕩著,而與之形成對比的是人們漸漸不支的體力、愈行愈緩的步子和終將逝去的生命。

“啊……”隨著一聲尖銳的驚呼,賓客四處逃竄。

白澤護住葉落,招呼白九速去查看,聞聲而來的保鏢迅速開辟一條逃生通道,報告“直升機已就位。”

一夥全副武裝的黑衣人魚貫而入,“一個不留!”他們扛著重型武器在宴會廳裏肆意屠戮,尖叫、哀嚎用最惡毒的方式折磨耳膜。

“蘇雅?”白澤盯著領頭的黑衣女子,咬著牙,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

炸裂的火球從露台衝了進來,滋滋瀝瀝,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氣味,白澤脫下外套遮住葉落露在外麵的皮膚,“先走!”

保鏢簇擁著他們向兩個不同方向奔去,葉落本能地抓住他,白澤深深咬住她的唇瓣,“別怕!”葉落追著他的氣息,不忍抽離,唇齒之間蕩開一朵腥紅的薔薇,心髒急速收緊,雙眼因窒息而迷蒙,仿佛這是燃盡生命的一吻。

“對不起!”她的喉嚨裏勉強發出幾個依稀可辨的音節,一滴鹹澀的淚順著臉頰,融化在兩人舌尖,白澤臉上的喜悅幸福一點一點被驚恐取代,最後是完全慌亂、絕望的死灰色,葉落第一次看見,人的臉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褪色、枯萎,就像生命被抽幹,就像靈魂被焚燼。

白澤看著她,餘光又掃了掃不速而至的蘇雅,聰明如他,應該了然心中,蘇雅如何能突破嚴密的安保係統,如何能在他精心準備的琉璃燈上安裝炸藥,一定是有內應狼狽為奸,而這個“內應”就是他癡愛的女人。

葉落幫蘇雅混過安保,蘇雅幫她離開伽北,不,不可能,不會是這樣,不該是這樣,蘇雅騙不過他,沒人能騙過他。白澤痛徹心扉,“不!”葉落用力推開他,任他撕心裂肺地低吼。

借著槍彈的掩護,葉落很快移至天台,身體卻不受控製地頓住,回望,還想再看他一眼,不敢言語,不敢呼吸,她望著白澤,仿佛時光已在兩人眸光中穿越了幾個輪回。

白澤壓抑著痛苦和慌亂,迅速收起臉上的頹色,衝她溫柔地笑,試圖用這種方式挽留,葉落望著他,又似望穿他,眼神茫然無聚,最後一眼,原諒她的貪心。

她是修羅場裏爬出的厲鬼,卻仍貪戀枯骨開出的鳶尾。一千個日日夜夜,無法忘記那種血肉抽離的痛苦,無法忍受親人的背叛,無法原諒那個親手將她送上死路的枕邊人。近一年來,頭痛發作地越來越頻繁,雖然白澤給了她最好的照顧,但身體的損傷就像已覆之水,無法挽回,不甘心,不甘心!

葉落摩挲著被白澤焐得溫熱的戒指,反反複複,內心終有一處柔軟被徹底擊碎,直升機起飛的最後時刻,她用盡全力大喊,“白澤,請你恨我,一定要恨我!”

不自覺咬破了舌尖,終是忍住撕心之痛摘下戒指,奮力扔入無邊夜色中,急墜深淵的戒指正如沉淪黑暗的人,萬劫不複。

白澤,請你一定要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