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人的血,血紅的場景將他的眸子染成了夕陽的顏色,似乎重又看到了李洛秋那張絕美的,滴血的臉孔。
從來是女為悅己者容,既然已經不再能感覺到世上還有什麼可以值得留戀的人或事物,還因何要留著這惹事招禍的絕美容顏呢?
不如棄掉,不如棄掉,隨著時間的推移,張天宇越來越能體會李洛秋當時的心境了,越是能夠體味,內心裏就越是感覺有噬骨之痛。
她的出生原本便帶有許多離奇,一直以為的生活環境也非是正常人所能夠理解的。
興許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已經被世人所拋棄了,從無在人世間尋過一絲溫情的心,興許已經心如枯木木然成灰了罷。
亦如同張天宇自己一般,在得知了李洛秋真的還在人世的時候,感覺又有了生活的動力,天空也開始流動起了異常的色彩,死樹又能開始發芽,不管外邊的天氣如何寒冷,真的感覺春天來了。別的不講,單是知道她還活著,她並未因為上天的不公而香消玉殞,如此踏遍千山萬水,終會有尋得相遇的機會。
不久之後,竟然真的傳來了令人震奮的好消息,去北蒙國出席慶功宴的陸衡意外的邂逅了李洛秋,便立馬飛鴿傳信通知了心急如焚的張天宇。
隻用了兩天兩夜的時間,不食不眠,快馬加鞭,張天宇便趕至了北蒙國陸衡的驛館。
李洛秋的性子,不用陸衡提醒,張天宇亦是了解的,李洛秋之所以舍棄了他們這些其實是關心著她的人,想要出家為尼,是真的對他們徹底絕望了,不僅對陸衡這個父親,便是對他這個夫君更是如此。兩個人在通過了徹夜的分析研究之後,從之前李洛秋的隻言片語中透露出的信息中明白,李洛秋是知道陸衡便是她的生身父親的,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如何知曉的肯定有她的原因,隻是不知道這個原因是那般的殘忍。
當日在北蒙國的宮宴上,李洛秋所說之話一直張天宇雖未親耳聽到,但那次圍場之中,她借故改編成了黃梅調,卻清清楚楚的講出了自己的身世。
張天宇剛來之時是一腔的熱情,本想著直接將李洛秋接回宇王府,與她好好過日子。
但二人重新分析後發現,這在李洛秋這方麵是根本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再聽信張天宇的話,更不可能認陸衡這個父親。
為今之際便是在蒙罕親王這裏入手,一步步接近李洛秋,進一步瓦解她對自己的敵對心理。
於是,阿華便真正成為了不能現身的影子,即使是在自己的未婚妻阿秀的麵前,都不能再現身了。
不必其他人再細說什麼,一直盯望著張天宇不頷笑不語的蒙罕親王,似是明白了些什麼,朝向他說道:“不知宇王爺大駕光臨,真真是委屈了呢!”
此時的張天宇如何還顧及得了這些瑣碎事情,抓起衣服就想要衝出去。
蒙罕親王一把拽住他笑道:“無論她出府有多久,但西林城有個不變的規律,連著郊外來的送菜的車在內,不到卯時是不可能開城門的,洛兒即便是再急著出府,亦不過是趕上頭一班出城的人。並且——”蒙罕親王一臉狡詐的賣了個關子。
陸衡即便是再恨著這個父親,在事情已經了然了的前提下,再兼之這麼些日子來的接觸,他心裏已經不再有限了,尤其是在李洛秋的身上,他甚至感覺,自己所做的較之於當年蒙罕親王做的更為不恥。
蒙罕親王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令娘親與自己蒙難的,而自己卻是親手將李洛秋摔在地上的,何況蒙罕親王在得知了自己的存在之後一直大力尋找著,從未放棄過,而自己因為感覺羞愧與可保全的種種事因,十六年來,一直沒有動過尋找李洛秋的心思。
每每想起這一切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才是害李洛秋致此的千古罪人。
李洛秋的淡然,李洛秋的絕望,李洛秋看到他之時眼晴裏明顯充斥著拒人於千裏之外,不管他想盡什麼方法,她似乎都不能夠原諒於他,尤其是現在。
設若不曾發現這個親生父親,她因何要悄無聲息的偷偷溜走呢?
她與蒙罕親王的祖孫情誼,陸衡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這也令得他在心中漸漸平熄了這麼多年以來對沒有父愛的缺憾,與李洛秋相比自己似乎是幸運的。
起碼有溫婉如春天的娘親在身邊照顧著自己,有雖不是親生父親卻甚過親生父親的刀鋒陪著自己長大。
李洛秋雖然自小在狼王身邊長大,但她那異乎常人的表情與眼神已經充分說明了,她這些年以來的落寞與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