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許多年,秦卿總會想起當時的場景。
詹辰用被腐蝕掉血肉的手指將解藥拋了上來,自己則葬身在火爐之中。原來他早就知道秦雨不可能真的讓他們拿到東西,所以在天窗設置了陷阱。
是詹辰,擋住了腐蝕液體,用命換回了解藥。
在那之後許多個日夜裏,秦卿仍會記得撲向天窗那一刻,在漫天炙熱的火光中,眉眼漆黑冷酷的青年麵目全非的模樣。
在那一場漫長的噩夢中,她的眼睛二次受損,霍俊森緊急對她進行了封閉治療,而她堅持在複明之後親自為詹辰舉行葬禮。
綠草青青的初春時節,連天下著蒙蒙細雨,郊外的墓園這一天不對外開放,傳聞樊家新一任家主英年早逝,今天會在這裏下葬。
“今天風大,披上衣服吧。”崔佳麗下了車,撐著雨傘到了側邊,在少女下車的一刻為其披上了披肩。
“謝謝。”秦卿笑著道了聲謝,臉上大大的眼鏡遮不住蒼白的麵容。盡管她已經恢複了光明,但前期視力還得倚靠高度數的眼鏡來支撐。
由於治療的過程很辛苦,近來她又消瘦了一些。
“天氣還這麼冷,你不應該穿成這樣來的,你家少將也不管管。”崔佳麗觸碰到少女發涼的指尖,又看了看她身上單薄的皮夾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聞言,秦卿走在前頭,語調溫和道:“是我要求的,這是詹辰最喜歡的衣服。”
崔佳麗一怔,腳步頓在了原地,望著少女抱著百合花登上台階的背影,不禁有些失神。
皮夾克,鉚釘靴,這些確實是第一次見詹辰時候的裝扮,隻是後來他回了樊家,便鮮少再見到他這幅打扮。
如今,秦卿穿著他最喜歡的衣服前來送行。
前幾天打造的墓碑已經安放了上去,淺色的花崗岩石頭上貼著青年略顯冷酷的照片,右下角立碑人寫上了‘摯友秦卿立’。
摯友,這是所有人對詹辰跟秦卿關係的共同定義,一起喝過酒,一起打過架,一起飆過車,一起曆生死,他們之間的友情是令崔佳麗跟宋如葉都為之嫉妒的。
關於那些背叛,秦卿對外隻字未提。
“我們又見麵了。”秦卿半蹲在墓碑前,親手將一束潔白的百合花安放在石案上,指尖輕輕抹去了那張黑白照片上的雨滴,輕輕說了一句,“我收回之前說的話,這一局是你贏了。”
那句從未見過,我收回。
你想要我永遠記得你的誓言,也終將兌現。
立在她身後的一夜天成員皆是一身黑衣,看著少女對著墓碑低語的模樣,心中無比悲涼。
細雨霏霏,落在少女的肩頭跟發梢,似是渡上了一層白霜。那一天,她在墓碑前蹲了許久,臨走前還喝了一瓶啤酒,背影在灰蒙蒙的天地裏顯得蕭瑟而落寞。
樊家被徹底收歸到她名下,而在治療眼睛的過程裏,罪惡城也經過了一輪大清洗。
後來許多人回憶起那段時光,都會發出一聲感歎:“當時是我們看走了眼,那孩子比之當年的秦晚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