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幼株在此時抬起了頭。她目光深深,似寒潭深井,透過那一層層的石壁院牆,射向了不遠處閔琨的洪濤院。閔琨、閔瑤,這次我非得讓徐蒹嫁入這裕國公府不可。同樣作為四奶奶,我倒要看看她會有什麼好結果?你們一個是她的好舅舅,一個是她的好母親,且等著看吧……
裕國公府和徐府又要結親的消息在天都不脛而走,這讓大家不免回憶起了新婚當夜暴斃的徐姝。大戶人家之間看事情總不會隻看表麵,縱然裕國公府如今風頭正盛,又有通天觀在後麵支持,也堵不住一些閑言碎語。
一般大戶人家迎娶繼室,通常那繼室的家室是不如原配的。可裕國公府的四公子接下來要迎娶的新婦,卻是前一個媳婦的親姐姐,還是家中的嫡長女,這就有些古怪了。
哪有庶妹做原配,嫡姐做繼室的?再加上之前賞菊宴上閔安南瘋魔般的舉動,大家的議論漸漸有些不堪起來。縱然流月已經放出話說閔安南是中了邪,也擋不住那些貴婦人們的一張嘴。
有些人甚至做出了一個非常靠譜的猜測:會不會是裕國公府的四子閔安南與徐府的大小姐徐蒹之前就有了首尾,卻礙於徐姝無法結合,所以才在新婚當日弄死了她,可是這又無法解釋徐家為何會同意這門親事。
畢竟嫡女自庶女之後做繼室是非常沒有臉麵的事。於是又有人猜測是閔安南自己愛慕徐大小姐,便將未婚妻弄死,又轉過頭強迫徐大小姐。徐家說不定有什麼把柄落在了他手中,才會勉強同意這門婚事。
流言越演越烈,過不多久竟傳到了徐蒹的耳朵裏。
徐蒹這幾日,已經偷偷看了好幾個大夫,又與父母說破了嘴皮,卻沒有人相信她還是處子之身。徐蒹的淚至此便沒有斷過。
還是徐葭作為妹妹看不下去,才勸解道:“這肚子不可能是憑空來的,說不定是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才懷上的……”這無疑是對徐蒹來說最靠譜的回答了。她反複回憶著平日裏經常去的地方,還真被她想到了一些事。
往日裏,她除了徐府,去的最多的便是舅舅家。那時候在舅舅家,有幾次碰到閔安南,閔安南都對她非常溫柔。還記得徐姝剛沒的那幾日,徐葭受了風寒,她便獨自跟著母親去舅舅家。舅舅家的表嫂朱氏因喪禮的事跟母親聊了許久,眼見著天黑了,便盛情邀請她們母女住下。
那一夜,她睡得特別沉……
腦海裏反複回憶著閔安南看她的每個眼神,徐蒹越想越覺得可疑。直至肚子又抽痛了一下,她才捂住嘴哭了出來。“或許就是那一夜……”
徐葭以為姐姐真的想起了自己是怎麼懷上的,便攬過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別哭了。既然木已成舟,外麵又傳出這等閑話,你就算百般不願,也隻能嫁了……”
“我不甘心!”徐蒹雙眼通紅地瞪著徐葭吼道:“我不甘心!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視線掠過徐葭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蛋,又下移看向了她平坦的腹部,徐蒹突然推開徐葭喝道:“你說得輕巧,懷了孩子的又不是你,是我!要嫁給庶子的不是你,也是我!你現在是不是心裏很得意,以後沒人跟你搶流月大人了!”
徐葭不可置信地看向徐蒹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我們……”徐蒹捂著耳朵打斷了徐葭。“我不聽,你滾!滾出去!”
徐葭見徐蒹如此誤會自己,心裏也來了氣,立馬便邁著小碎步出了屋子。
屋裏,徐蒹捂著肚子哭倒在了床榻上……
又過了幾日,徐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來,徐清淮和閔瑤既擔心又無奈。想讓徐葭來勸徐蒹,但徐葭也來了脾氣,竟出言說不管了。閔瑤便想找徐蒹的其他手帕交來安慰她,可視線瞥到她的肚子,又覺得不妥。
正煩惱之際,一張字跡粗糙的拜帖送到了她的手上。閔瑤打開拜帖,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名字——閔幼株。
想到閔幼株也是知情者,閔瑤略一猶豫,便同意了她來徐府探望徐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