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聲尖叫,屋裏還響起了瓶罐摔破,桌椅磕碰的聲音。即便不用看閔幼株也能想象得到屋裏是個什麼情形,因為那些都是她曾經經曆過的……
閔幼株閉上眼,腦海裏便閃現出了閔琨抓起她喜帕時的猙獰樣子。
喜帕落地,她曾試著逃脫,試著求救……
但是沒有人幫她。
她名義上的舅舅那時正色欲熏天,企圖強暴她。
她的嫂嫂們攜手路過,視她的求救為無物。
而那個跟她拜堂成親的夫君,竟然隻看了一眼,便翩然遠去。
她反抗不過。那樣的恥辱,那樣的親眷,隻比那十二月的寒風還要冷冽刺骨。
之後,她好不容易爬起身想要逃出生天,想要找父親為她討回公道;可是等來的不是生機,卻是廖氏含著殺意的棍棒!
新婚之夜本該是女子最美好的一日,她卻死在了新婚的院子裏,死在了親眷的籌謀下!
還有她的娘親,被那閔琨抓住數載,自己隻那一刻就覺得羞憤欲死,那娘親呢?她又是如何熬過那一天天那一夜夜的?
隻要想到這兒,閔幼株便不自覺地用指甲扣住了手背。
“娘,生前我不知道你受過的罪,如今死過一遭,知道了這些,我焉能放過他們!這不僅是為你,也是為了那死去的徐姝。閔瑤不是將我們送去給她的哥哥褻玩嗎?
那我也把她的女兒送到她好哥哥的床上。你看,這多公平……恐怕今夜過後,這裕國公府就要淪為天都人的笑柄了。
我便在這兒好好替你看著……看著他們自食惡果,臭名昭著。也看著這裕國公府一點點崩塌……”
閔幼株說到這兒,嘴角含笑,眼裏卻不受控製地落下了淚。
屋裏徐蒹的聲音越發尖厲,甚至帶著一種絕望的歇斯底裏。她不住地叫著:“舅舅住手……舅舅放開!”
她每叫一句,閔幼株的手指便輕點一下手背,直到她的稱呼從“舅舅”變成了“畜生”,閔幼株才牽起薄唇,信步往雕花木門走去。
木門再一次被推開,徐蒹僵硬地轉過頭時,正對上閔幼株驚慌失措的臉。閔幼株顫抖著手指指了指閔琨,又指了指徐蒹,似乎受到了什麼重大的打擊。
而徐蒹見到閔幼株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趕忙呼救道:“表妹救我!表妹救我!!!”閔幼株聽了徐蒹的話,便衝到閔琨背後,用雙手捶打著他喊道:“放開她!”
閔琨依言鬆開了徐蒹,徐蒹趕忙捂著肚子一咕嚕翻下了床。
閔幼株見徐蒹下床後六神無主地僵在原地,便好心提醒道:“表姐快走,我攔著父親!你快去外院求救!四哥和姑父、姑母都在那兒!快去……”說罷壯士斷腕般地抱住了閔琨的右腿。
徐蒹見閔幼株如此,顧不得感動,隻踉蹌著起身,連衣服都沒披好,就衝出了房門。
待出了院子,她混亂絕望的腦海裏隻記得閔幼株說的“去外院……去外院……”那裏有她的夫君、她的父母!於是徐蒹拖著沉重酸痛的身子快步奔跑了起來。
薄紗在夜色中肆意飛揚,紅色的肚兜就這樣坦蕩地暴露在前。當徐蒹頭發散亂地跑到外院時,周圍的賓客們都呆住了。
這個女人是誰?今日裕國公府招的舞姬嗎?可是就算舞姬也沒有穿著如此暴露的,連肚兜都不遮。
酒席上不乏喝高了的大老爺們,見一個妙齡女子穿著暴露地跑到此處,便起哄道:“喲,穿得這麼少可別冷著了。來,到爺懷裏來!”
說罷竟站起身欲要抱徐蒹。徐蒹剛剛才受了刺激,此時見幾個酒醉之人圍向她,立馬便哭喊道:“安南!四表哥!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啊!”
正敬著酒的閔安南不妨有人叫他,忙撥開人群看了過去,而一邊正喝酒吃菜的徐清淮和閔瑤則皺了皺眉頭。這聲音總覺得有些熟悉……
徐清淮是父親,比較粗心。可閔瑤卻越聽越像她女兒的聲音,便忍不住離席走向了人群。
當閔安南和閔瑤一前一後看清了人群中心站著的那個人時,兩人幾乎是同時叫出了聲。
“大表妹!!!”
“蒹兒?”
酒席上的徐清淮聽到兩人驚恐的叫聲,心裏“咯噔!”一下,也站起身擠了過去。
人群被緩緩推開,周圍人的表情越來越怪異,徐清淮隱隱覺得不好。當他撥開最前方那兩個人時,終於看清了寒風中衣衫淩亂的徐蒹。
徐清淮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僵硬的脖子緩緩地轉向了閔安南,閔安南表情冷凝,雙目陰沉。他又轉動脖子看向閔瑤,正見閔瑤一躍身抱住了徐蒹。
“人呢?人都死哪裏去了,還不快給四奶奶披上衣裳!”侍立在旁的幾個丫鬟聽了,趕忙飛奔著去了內院。然而閔瑤還沒來得及交代其他,便被徐蒹緊緊地抓住了外衫。
隻聽徐蒹抖著嘴唇說道:“娘……娘……舅舅他欺負我……”說罷,“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