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斯嘉麗坐在操場看台的欄杆之上,仰頭欣賞著近圓的月。初秋夜風溫熱,窣窣吹來,卻依然敵不過斯嘉麗眼裏的寒意,還未近身,便成了寒叟叟的冷風。
整個操場,乃至整個j大校園,此時已幾乎萬籟俱靜,偶爾那幾聲車鳴就如此時嘉麗身邊的烏鴉哇哇孤鳴,喚來的隻是一聲聲孤獨。
“嘉麗,你在想什麼?”影子懸浮去空中,陪著嘉麗眺望空蕩昏暗的操場。
嘉麗不答,隻是靜靜地看著。白日裏她的神色至少還有其他,雖然大都是不討人喜的嘲弄鄙夷,到了這夜晚,她那眉眼的倔強都抹上一種孤寞的傷情。然,這傷情太寒,寒的連夜風都不敢驚擾,更何況其他生靈。偶有流浪狗路過,遠遠見了一眼斯嘉麗,便奄奄哀嚎,退而離去。
當然,鴉仙例外。鴉仙是嘉麗幼年曾救下的烏鴉,十幾年的情誼了,它大概也習慣了嘉麗身上的那股寒意,此時飛撲去嘉麗的懷裏,安然而坐,縮頭而睡。
半響,嘉麗才道,“哥哥,你覺得夏明怎麼樣?”
“人還不錯,跟我當年的那股勁有些像。”
“我抱上他的時候,我聽到了他心跳的聲音,很有力量。身高近6尺,腰身兩尺五(按現代1尺=33.3cm),是一幅好身體,可以給哥哥將來複生用。”
影子咯咯地笑了笑,“嘉麗,你開什麼玩笑?無名氏不是說了嗎?複生的身體,得找一個垂死之人。夏明身體康健,可不象是垂死之人。”
“這可難說,哥哥。你現在精魂初穩,要修成真魂,怕也還要幾年,幾年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影子聽出嘉麗沒在開玩笑,一下子便收住了笑容。漆黑的臉上雖不見神情,但這話裏之音卻是嚴肅了不少,“嘉麗,你想做什麼?你可聽好,不準打夏明身體的主意。”
斯嘉麗抿嘴沒反駁,卻也沒答應,抬頭繼望孤鐮月,雙眸斂盡一冬寒。
世間大悲,莫過於生離死別。7歲那年,嘉麗一覺醒來,本是常伴在側的兄長,卻突然沒了,那心情,猶如一瞬跌去萬丈深淵,驚嚇之際又哀痛萬分。但也就那麼一瞬,斯嘉麗便振作起來。她見過她兄長複生過一個死去的人,她便也決定要複生她的兄長。
那時,嘉麗奶奶家的院子是個不大的四合院,院子正廳前,擺著個朱紅的棺材。棺材不算大,正好比她十三歲的兄長身長多一點。一家人白布衣披肩,白布繩係腰,白布帽套頭,來來去去,衝衝忙忙。有人跪哭在棺材前,也有人站一旁掩麵而泣。
她看著她的奶奶哭暈倒地,一行人連忙把老人家抬去西廂房。她又見著她最喜愛的父親,紅腫著雙眼,從她跟前呆呆而過。要是換作以前,她父親一定會抱她而起,暖暖喚一聲,“哎喲,我的乖女兒。”
但眼下,她也沒心思顧慮這些。她跑進了大堂,趁著靈堂裏正好無人,她一躍就上了棺材,立在棺材沿上,看著棺材裏躺的人,一時呆楞。
棺材裏躺的正是她最敬最愛的兄長。此時的兄長,膚色灰白,唇色發黑,本是俊秀的可人兒現在卻脹的變了形,更要命的是這側臉已起了暗黑的屍斑。
嘉麗的內心是崩潰的,好在她馬上收拾了下心情,躍進棺材。棺材不大,至少不寬,嘉麗不得不騎在她兄長身上。她低聲念叨,“哥哥,我現在就來救你。”說罷,起手,掌中就生起一絲電流。斯嘉麗一掌按在她哥哥的胸口,然後她感覺她掌上的電流流進了兄長的身體。
但,兄長依然死寂,動也不動。
奇怪,怎麼會不行呢?嘉麗如是想,難道是強度不夠?於是她又使了點力氣,一股更強的電流流進她兄長的身體。她感到兄長手腳一個抖動,欣喜之極,於是提起自己的手掌,正想喚一聲“哥哥”,卻又啞了住,她的兄長哪有什麼活人的氣息,麵容死灰,軟軟地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