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 皇上豁然起身,一甩廣袖,負手走向殿外,也不理會起身之時碰落的杯盞,摔得滿地狼藉,濃鬱的酒香霎時間盈滿整個殿內,熏得人欲醉。
皇後看著那些酒水沿著桌角一滴一滴跌落地上,就如她的心瞬間跌落穀底,不知不覺淚水竟然爬滿臉龐,原本溫馨的畫麵一瞬間就是杯盤狼藉,她痛心疾首的搖著頭,嚶嚶的哭出聲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是比不上那個已經化作塵煙的蘇落塵?她到底哪裏不如蘇落塵?難道是因為蘇落塵比她貌美嗎?
她不甘心啊——
當初,皇上還是宣王爺的時候,她和姐姐蘇落塵還隻是蘇家的兩朵姐妹花,姐姐善於舞蹈,而她則精通音律。
那個時候真是她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陽光是那樣的明媚,嬌花是那樣的燦爛。
她清楚的記得,那是暮春的午後,她素手彈琴,蘇落塵著一襲青色素心蘭挑花綾羅舞裙,在後院的櫻樹下翩翩起舞,素白的花瓣翩翩落下,蘇落塵就如同仙子下凡,輕舞一曲離別殤,淡淡的憂愁,淡淡的哀怨,一顰一笑都是如此惑人心。
即便是她,也被蘇落塵的舞姿吸引,還差點彈錯曲調。
一曲舞畢,驀然有掌聲從一邊的花徑裏傳來,姐妹兩忍不住一驚,抬眼望去——
花徑之外緩緩走過來一個男子,頭戴玉冠,一襲青裳寬袍,重重花影交錯之下,一雙丹鳳眼深沉惑人,清俊儒雅之中透著雍容華貴。
“好琴藝,舞藝更是天下一絕。”男子一臉讚賞之意,眼神卻是定定的看著有些呆愣的蘇落塵。
“宣王爺,原來你在這裏,我家老爺在書房裏等著王爺呢,快隨小的走吧。”蘇家總管一臉著急的出現在三人麵前,看見宣王爺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宣王爺——樓飛然向姐妹倆微微一笑,才隨著蘇管家走向書房。
那個時候,她第一次對蘇落塵有嫉妒之心,她不止一次設想,如果那一天跳舞的是她,彈琴的才是蘇落塵,那麼,樓飛然的眼裏看見的那個人會不會隻有她蘇婉容了呢?
可惜啊,可惜她對舞蹈是一竅不通。
第二次相見,是在半年後皇上的五十大壽的筵席上。
蘇家為了給皇上賀壽,決定讓她們姐妹倆獻藝,她依舊彈琴,蘇落塵依舊跳舞。
那一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落塵的身上,沒有人看見蘇落塵身後的蘇婉容。
穿過鬧哄哄的樂曲,人們的呼聲,她看見台下的樓飛然,熠熠如星的眼眸正深深的看著翩翩起舞的蘇落塵,還有太子,亦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好似仙子落入凡塵的蘇落塵。
她在蘇落塵的身後,隱在暗處,激昂的曲調從她指尖流瀉出來,沒有人發現她彈奏的樂曲有何不妥,更不會發現她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被琴弦割出血絲,那點點猩紅沾在琴弦上,迷了她的雙眼,眼裏已是一片潮潤。
霓裳旋,羽衣舞,她承認,蘇落塵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如果可以,她真願意就此瞎了,聾了,這樣就可以看不見光芒四射的蘇落塵,聽不見那些為蘇落塵歡呼喝彩的歡呼聲。
當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蘇落塵早已經和樓飛然暗中來往,甚至私定終身的時候,她仿佛看見自己的心開始一片片碎落,狠狠的砸落地上。
枉她和蘇落塵一直是親密無間的姐妹,蘇落塵卻對她隱瞞著和樓飛然來往的事情,她感覺自己被蘇落塵背叛了一般,嫉恨更是如雨後春草一般瘋長。
是以,她私自拜見太子,假說蘇落塵以對太子暗許芳心,遊說太子向皇上請旨賜婚娶蘇落塵為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