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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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回土默特右旗的時候,已經接近春節了,黑蛋早已回到了白貓身邊。

正如我想的那樣,曹姐和黑蛋呼了我幾次都沒有得到回音,猜測我出了什麼事情,黑蛋狠狠罵了楊洋,說:“這個小婊子怎麼把阿林迷住了,說不定阿林已經找到了她,兩個人已經過日子了。”曹姐說:“不會的,如果阿林找到了楊洋,即使不再回來了,也一定會來個電話,不過我想,阿林這麼一個好人,總不會有什麼事的。”曹姐想到我在醫院伺候她的那種細心,想到我陪她聊天的那種天真,就流了淚。黑蛋看到曹姐為我流淚了,就故意嘿嘿笑起來,說:“真他媽怪了,阿林有什麼好的?我就沒有看出來,你們還都把他當作一盤好菜了。”

黑蛋雖然說得這麼輕鬆,但是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希望早日得到我的消息,在旅館等了一天又一天,漸漸地失望了,他就離開了土默特右旗,回去把我的情況告訴了白貓。

不用問,白貓聽了肯定很生氣,她埋怨黑蛋不該讓我去尋找楊洋,為這事跟黑蛋吵了起來。

白貓對黑蛋說:“你怎麼不陪他去找?”

黑蛋說:“他長得比我都壯,還用我陪嗎?”

白貓說:“他就長了個塊頭,塊頭再大,可畢竟還是小孩子,沒有出幾次遠門,被別人騙了怎麼辦?”

黑蛋覺得白貓對我操心太多了,就氣憤地說:“他願意被別人騙,跟我有什麼關係?就說他跟楊洋吧,你不是也勸過他嗎?他聽你的?如果能聽我們的話,早就該跟那個婊子斷了來往。”

黑蛋說到這裏,白貓就不吭聲了,她在心裏也恨我為了一個妓女,竟這麼投入感情。這時候,白貓一定忘了楊洋到派出所替我交錢的事,但是我卻永遠忘不掉,當時我的那種感動,現在還存在心裏。

黑蛋看到白貓軟了,就又說:“我們對他可以了,我們還能管他一輩子呀?他早晚要離開我們的。”

不過黑蛋很快就覺得少了我,他就像少了一條腿似的,耗子那邊開始公開跟他較勁了,還糾集了社會上的一些小痞子,經常到藥行鬧事。黑蛋就幾次給曹姐打電話,問有沒有我的音信,說一旦有了立即告訴他。

曹姐看到我突然出現在旅館的院子裏,還帶回來半卡車甘草,她的那種興奮怎麼形容都不過分。我把送我的司機打發走後,單獨和她在屋子裏的時候,她就把我抱住了,親了親我的臉,還親親我的眼睛,然後長長地“啊”了聲,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你瘦了,你黑了,你這麼長日子到哪裏了?我以為你死了呢!”曹姐打量著我的臉說。

“想死,沒死成。”

“別胡說,你黑蛋哥說你肯定不會回來了,我說你肯定回來,我說對了。”

“黑蛋哥在做什麼?”我問。

“給一家製藥廠送貨,前幾天還打電話,問有沒有你的音信。”曹姐停頓了一下,琢磨後麵的話有沒有必要告訴我,遲疑地說,“好像跟那個叫耗子的流氓鬧翻了,耗子經常指使一夥人到行裏鬧事。”

我一聽就急了,立即給黑蛋打了電話,說自己回來晚了,是在那邊收購野生甘草的,現在甘草已經拉回來。

“你看怎麼處理?”我問黑蛋。

“你真行,還活著回來了,野生的甘草?先放在那裏,春節後再處理,你不會看錯吧?野生的?”

“沒錯,曹姐也看過了。”

“還帶回了什麼?楊洋呢?”

我似乎已經忘記了這次出去是尋找楊洋的,經他這麼一說,才想起來,說沒有找到。黑蛋就在電話裏笑了,說:“現在你死心塌地了吧?”黑蛋和我的話沒講完,電話就被白貓搶過去,白貓關心的是我回去過春節的事。

“我就在這邊過吧,都一樣。”我說。

“那不一樣,你回來,就按我說的做。”白貓似乎命令我。

我看了一眼曹姐,知道曹姐一定很希望我留在她身邊。曹姐沒有說話,隻是把我的一隻手拽過去,抱在懷裏。

“這邊還有很多事,春節後再回去吧,我要把帶回的甘草處理一下,找人加工成半成品。”

我聽到黑蛋在一邊說,“你就讓他在那邊過年,那邊可以放鞭炮。”其實黑蛋也是想讓我在這邊陪陪曹姐,他心裏那點小算盤我太清楚了。白貓當然不知道,她仍舊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那好,你手裏還有錢吧?別不舍得花錢。”

曹姐見我留下來,臉上就展開了笑容,說讓我在屋子裏等一會兒,她去菜市場轉一圈。

曹姐走後,我就給亞玲打了手機,告訴她沒有找到楊洋。亞玲聽到我的聲音,沒有曹姐和白貓那樣興奮,似乎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說:“這就好了。”

我不知道亞玲這句話什麼意思,她好像並不希望我找到楊洋。我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離婚了沒有?她說正在辦理,春節前能辦利落。她得知我不回去過春節了,說:“那你什麼時候回來?你最好永遠別回來了。”

我聽她的口氣,是希望我回去過春節的,就說:“你是不是想我了?”

“你回來嗎?想你。”她反問。

“回去,春節後一定回去。”

“春節後我就不想你了。”

我當時以為亞玲隻是跟我玩笑,並沒有太在意這話。

我在曹姐身邊過了春節。這個春節,曹姐愉快得成了小姑娘,她把自己多年不穿的紅色蒙古袍穿在身上,按照蒙古族的風俗布置了她的房間。旅館的客人都走光了,那個女服務員和看守大門的老頭也回家過節了,曹姐備足各種食品,把旅館大院的鐵門鎖了,裏麵隻剩下我們兩個人。在這樣的節日裏,沒有人注意我們兩人的存在,大家都沉醉在自己幸福的團聚中。空蕩蕩的旅館就成了我們兩個人的空間,這空間裏沒有任何異樣的目光追蹤我們。曹姐說有幾年沒有人和她一起吃年飯了,到了過年的時候,旅館就是現在冷落的樣子,晚上睡覺都害怕。看到曹姐那種開心的樣子,我覺得自己留下來是對的。

曹姐把我當成了她的親弟弟,有時就站在我麵前換衣服,而我也已經習慣了。在醫院照顧她,陪著她去廁所的時候,我還有些異樣的想法,但是現在卻沒有了那種感覺。每天夜裏,我就睡在她屋子的大沙發上,就這樣一夜夜睡過來了,竟沒有一點別的念頭。而黑蛋也知道我睡在曹姐屋子裏,他一天晚上給曹姐打電話的時候,是我先接了電話交給曹姐,但是黑蛋也沒有多說什麼,他怎麼就知道我能安分守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