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說話 21(2 / 3)

看到李牧濤卡殼了,李牧水就更來勁了,對李牧漁說:“看到了吧老二?真是家族的敗類!”

說著,李牧水突然朝李牧濤撲上去,揪住他的衣領,要用巴掌抽他的臉。兩個人就廝打在一起了。李牧漁急忙勸架,可惜兩個人力氣都不小,拽了這個漏了那個,最後幹脆大喊一聲,說:“你們要幹啥?阿姆剛走沒幾天,兄弟們就打成一團了,阿姆可在上麵看著我們呢!”

這一嗓子,兩個人都住手了,氣喘籲籲地看著對方。李牧濤說:“這件事要是跟我有關,我今晚就暴病而死!”

既然發了如此毒誓,李牧漁就勸說李牧水了,說大阿哥你沒憑證,不能一口咬定就是三阿弟。袁開福躲避了這次,還能躲了下次?隻要咱們盯住他,早晚要他的命。

李牧水不說話,氣呼呼轉身而去。

李牧水說得不錯,袁開福受了驚嚇後,就再也不露麵了,他雇用的殺手在英國領事館外守候了小半月,再也沒見袁開福的影子,於是暫時收兵了。

李牧濤也覺得奇怪,難道袁開福從上海蒸發了?他覺得好奇,就專門去袁月的住處,想從袁月嘴裏打探些消息。自從秦夫人去世後,李牧濤很少去袁月住所,因此見麵後,難免激情澎湃一番。這一次倒是袁月主動的,她前些日子的一天夜裏,突然很想念李牧濤,那種孤獨是很折磨人的。

纏綿之後,李牧濤就問袁月,這些日子可有袁開福的消息。李牧水刺殺袁開福失敗後,李牧濤曾把消息告訴了袁月,並把他跟李牧水的那番廝打也說了,當時袁月心裏很愧疚,覺得真是委屈了李牧濤。因此李牧濤問及此事,她並沒有反感,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李牧濤這才知道,原來袁開福已經悄悄離開上海,據說在杭州一帶做一些商貿營生,究竟落腳在哪裏,就連袁月的妹妹袁明都不知道。他身邊隻帶走了自己的姨太太,幾乎跟上海斷了聯係。

袁月說:“他最好再也不回上海,一切也就了斷了。”

李牧濤也說:“就讓他永遠從我們麵前消失吧。”

盡管李牧水後來知道誤會了李牧濤,但畢竟兄弟之間動手了,損傷的情感修補起來需要時間和力氣,兩個人幾乎斷了往來。這一天,李牧水找到了李牧漁,說老二我考慮了幾天,這一次我是下了決心,咱們這份祖產該分了。李牧漁以為他還是跟李牧濤在賭氣,就說兄弟們之間鬧點兒誤會沒關係,大家說開就好了。“阿姆走後,咱們幾家好久沒聚會了,我安排一次吧,大家坐在一起,碰個酒杯,啥事就沒了。”

李牧水說:“別打岔,是真的,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下,不管你們同不同意,這一次我是分定了。阿姆生前也說過,她不在了的時候可以分家。所有的賬目,我已經梳理清了,你們幾個都過目,沒什麼問題,找個時間聚在一起,把事情辦了。”

李牧漁無奈,隻好把這件事跟李牧濤說了。李牧濤說:“阿姆剛去了,他就撂挑子,算了,他想分就分吧。”

事情似乎沒有再挽回的餘地了,李牧漁一陣心酸。於是他就著手準備分家的事情,寫了封信派人送到小浹江,讓李牧月即刻動身來上海。

分家的消息傳開後,各家都開始打自己的小算盤了,隻有陳菊有些惶恐,不知道分家後,她自己如何打理那些營生。想著,就責備不爭氣的兒子李闊,說:“你要好好讀書,阿姆要靠你支撐這個家,你再整天出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孩子胡鬧,我就打斷你的腿!”

女兒李灣安慰她說:“阿姆你別怕,有我呢,我幫你。”

陳菊說:“你一個小女娃,能幫我什麼?你隻要別惹我生氣,我就阿彌陀佛了。”

李灣不滿地說:“我哪兒惹你了?怎麼說起我來了。”

陳菊說:“你總不能在家裏待一輩子吧?”

李灣立即明白阿姆說的什麼了。在陳菊看來,李灣到了這般年紀,應該談婚論嫁了,可李灣對自己的婚事毫無興趣,讓她心裏煩躁。如果李牧陽活著,她也不會這麼焦急,可現在這些事情都要由她去承擔。她覺得能夠早完成一件事,就等於卸掉了身上一件包袱,於是就經常逼著李灣表態,李灣就說:“你逼我嫁人,就是逼我去死。”

陳菊真拿女兒沒辦法,她知道女兒這種個性,真能做得出來。

在小浹江過著神仙般日子的李牧月,接到了李牧水的信,跟自己的太太嘮叨幾句,就趕到了上海,依舊住在李牧水家中。李牧水把李家祖產的家底,都抄寫得清清楚楚,分發給幾個兄弟過目,等大家心裏都明白了,再商量具體分配的事宜。李家祖產分幾大塊,有船運公司、銀行、地產,還有一部分證券。船運公司和銀行,變成股份製就行了,兄弟五個是股東,然後請懂行的人經營,每年大家分得紅利,跟先前的運作差不多,不同的是製度變了,不再是李牧水一個人掌管了。地產和證券,還有部分現銀,按照一定比例都分開了。陳菊的那部分營生,讓她自己選人代為打理,她就選擇了李牧水。

別的項目都沒有難點,最難辦的是李牧水早些年在遼寧營口購買的十一萬畝荒田,因為一直缺少有頭腦的人去經營,很多土地都廉價賣給了當地人,剩下也就幾萬畝了。這幾萬畝荒地不知道該如何分配,李家這幾個兄弟,誰都不可能去東北經營土地去,想全部賣掉,一時又很難出手。

當初李牧水有他的考慮,覺得李家的投資不能都集中在金融、地產和船運上,也應該在農業上分攤一部分,這樣能夠減少風險,就算金融和地產全成了泡沫,他們還有一片土地保底,土地是誰也搶不走的。

李牧水想了半天處理的方案,最後想到了李牧月。李家在小浹江現在霧雲山的兩千多畝土地,一直是李牧月在老家打理著,他應該算是內行了,李牧水就想把東北幾萬畝荒地,也一起劃給李牧月去經營。

這天晚上,李牧水備好了酒菜,跟李牧月邊喝邊聊,至李牧月微醉時分,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李牧月雖然微醉,但頭腦還是很清醒的,一聽李牧水的建議就連連擺手,說那些荒地就算白給我都不要,我沒那個閑心去經營。

“東北那麼遠,我能去嗎?我不能去,請別人管理我放心嗎?要說小浹江那兩千多畝,你分給我還可以,至少我能去看一眼。再說了,種地的活,我不懂。”

李牧水接話說:“你不懂,我懂嗎?你說咱們李家還有誰能行?”

李牧月琢磨了一下,也確實沒有合適的人選,他們這些兄弟們都各自有事情,下一代的孩子們還顯稚嫩。他就說:“先請人管理著,慢慢兒找機會賣掉。”

李牧水說:“請人?工錢誰支付?”

李牧月又一想,說:“那就幹脆先扔在那裏,以後再找時機賣了。”

既然李牧月都沒有興趣,那就隻好請大家拿主意了。聚會仍舊選擇在秦夫人別墅的二樓客廳內,這種大事,各家的太太也要參加的。李牧水在會上把東北鹽堿地的難題拋出來,幾萬畝鹽堿窪地隻折合五萬大洋,應該說很低廉了,問誰願意接手。陳菊帶著兩個孩子,自然不能管理那些鹽堿地了。李牧水說完後,又補充一句,說:“四阿妹那裏,就不考慮了。”

李牧月急忙表態,說他在小浹江,距離東北太遙遠了,他就把小浹江那些土地接手管理著,同時也把李家在雲霧山的墳地管理起來。接下來,李牧水也表態了,說船運、銀行之類的祖上產業,雖然變成了股份製,請外人管理經營,但李家總得有個人在裏麵守望著,所以他不可能離開上海。

李牧漁不由得看了一眼李牧濤,那意思是說,就剩下咱們倆了,怎麼辦?李牧濤突然有些生氣地說,都沒人要是吧?我要。李牧月瞪他一眼,說三阿哥你別逞能,你能去東北種地嗎?我跟大阿哥說了,實在沒辦法,就先擱在那裏,以後找機會賣掉。李牧月這麼一說,李牧濤更激動了,說我怎麼就不能去東北?我李牧濤當年十五歲就到上海灘闖蕩,什麼事情怕過?要說做生意,我李牧濤也不比別人差!

坐在李牧濤身邊的李牧漁,急忙捅了他一把,說:“別說氣話了,你都四十好幾的人了,能跟過去比嗎?再說那是東北,不是上海,那是鹽堿地,不是黃浦江。”

李牧濤說:“我就要從鹽堿地開始做起!咱們李家有管理錢莊的,也有管理工廠、碼頭的,可就是沒有管理土地的。我覺得李家多一種選擇不是壞事,將來可進可退,天地更寬廣。”

一番豪言壯語,讓李牧水都有些激動了。他甚至破天荒地用讚許的口氣跟李牧濤說話,說如果三阿弟真能把那一片鹽堿地管理好,倒真是咱們李家的驕傲。現在看,開墾荒地勞累些,可長遠看,農業發展的潛力很大,也一定有很好的經濟效益。

這時候,王楨坐在一邊焦急了,一個勁兒給李牧濤使眼色,讓他不要衝動。李牧濤看到了,故意把臉轉到一邊。在場的多數人都以為李牧濤是一時的衝動,其實不是。李牧濤是一個充滿理想和浪漫的人,盡管革命推翻了清王朝,但北伐軍並沒有取得勝利,孫中山先生無奈退出,繼之而來的又是軍閥混戰、官府腐敗,他一點看不到未來的曙光。為此他辦報紙,就是想有自己的聲音,經營一塊培育民眾覺醒的土壤。他幫助朱山影創建化工廠,是想尋找一條救國救民的道路。現在,他眼前突然冒出幾萬畝的鹽堿地,似乎讓他看到了另一番天地,覺得機遇終於到來了,這片鹽堿荒地,足可以展示自己的人生抱負。上海固然繁華,但上海容不下他那顆激情澎湃的心。

他說:“我不是衝動,革命不能救國救民,那就走實業救國的道路吧,我就不相信,種地能比開工廠還艱難?”

李牧水抬眼看了看李牧漁和李牧月,說道:“好,那這事情就定了,東北的鹽堿地都歸三阿弟所有,我建議,再降低價錢,按照兩萬銀兩計算。”

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簽字畫押。

雖然王楨不讚同李牧濤接管幾萬畝鹽堿灘,但畢竟隻有兩萬銀兩,而且老爺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她也就不再多言了。王楨覺得他隻是接管過來,不可能真的去偏遠的營口。然而李牧濤回到家中,就開始張羅準備去東北的事情了,這讓王楨非常吃驚。她說老爺你不會真要去吧?那地方可不是你能待的。李牧濤說,你以為我開玩笑?什麼大風大浪我沒經過?一片鹽堿地能把我困死?

王楨愣愣地看著李牧濤,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時候,李牧漁匆忙來了,王楨見了就說:“二阿哥,你勸勸他吧,他真要去東北。”

李牧漁坐下喝了一口茶水,說三阿弟你是真想去東北?你要是聽我的就別去,打發一個信得過的下人去那邊管管就行了。李牧濤說我真要去,我實在不想待在上海了,我覺得在上海很憋屈,想出去透透氣。

李牧漁說:“你去了,三阿妹和李帆怎麼辦?他倆留在上海?”

李牧濤說:“要走就一起走。”

王楨驚訝地瞪大眼睛,半天突然冒了句:“那、那袁小姐怎麼辦?她能跟你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