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笙繼續坐在椅子上收起笑意,冷落地看著曾經是自己學生的葉子莨離開。這個尚未學會利欲熏心的小姑娘不曾阿諛奉承他,有時候還不知輕重地率性而為。方才用那番分析利弊的肺腑之言來點醒,在言談之間,明顯動搖對方離開酒店幫忙創業的想法。以他從事過教學工作累積的一些經驗來說,應該可以達到留下對方的目的。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把學生留下來慢慢拉攏。
畢竟酒店裏有一個還算可靠的人手,好過在這裏單打獨鬥時孤掌難鳴。想到上頭那些爾虞我詐、爭著要利益的家夥,他就覺得胸口發悶、氣都喘不平順。誰不想天天掙錢日日贏利,誰不想攤大手板就能坐享其成?個個都想要天上掉餡餅,“甘大噶蛤蟆隨街跳?”,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勞心勞力做了多年吃力不討好的事,職務算不上多高,不僅在這裏事事親力親為,還要挖空心思去討好上麵的人。就算再好的脾氣,每天都會遇到煩不勝煩的事情,天長日久地被東一角西一邊逐層地打磨,柔軟的心竟然變成一塊棱角畢現的硬石頭。
桌上的電話不識趣地響起,沈笙接起來一聽又是晚上喝酒應酬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想當年為了討生活,他背井離鄉孤身遠走他鄉,不得不放下家裏的嬌妻稚兒。不知從何日起,家裏的人習慣了他時常不在家,關係變得越發冷淡。好容易一家團聚,無所事事的妻子隻顧著打麻將,兒子又叛逆不聽話。一回到家,看到四個劈劈啪啪打麻將的人,再被不懂事的兒子頂幾句,他就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人。
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想起楊旋那張年輕甜美的笑臉。沈笙搖了搖頭,拿過一個方形的藍色透明玻璃煙灰缸,輕輕地抖落一截煙灰。他不是不知道這個漂亮的女孩隻是喜歡玩樂,並不會跟自己長久過日子。隻不過是從她身上找回一點青春的氣息,在她的曲意逢迎裏得到一些久違的溫暖也好。
手機傳來一聲短信的提示音,看到“楊旋”兩個字,他沒有打開短信。大概是她又想去什麼地方玩,叫自己作陪出錢吧。上次去爬山坐船,掉到河裏被水淹時以為就此完蛋,想不到命大又活了下來。反正跟楊旋沒什麼可說的啦,代溝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倒是因為落水大病一場,被妻子細心照顧了一陣,反而找回一些脈脈溫情。
他打開手機的通訊錄,撥通家裏的電話。接通後,並沒有聽到往常打麻將時嘩嘩嘩的洗牌聲音。他腦裏出現一個滑稽的場麵:圍在麻將桌邊的人停止了手中的動靜,一堆人硬是大氣都不敢出,免得從話筒裏傳出他厭惡的聲音。
妻子聽到他說有應酬要晚點回家時有點失望,還是溫存地說:“我會留下燉好的老火雞湯給你,記得回來喝。”
他心頭有些暖暖地,畢竟老夫老妻多年,有些釋然地說:“你要玩麻將就玩吧,別累著了。”
他妻子有些錯愕,轉頭又溫柔地說:“知道了,我會適量玩一玩的。現在我要陪兒子聊一聊他學校的事,最近他的學習有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