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走了,說明他趙陵逸日後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從此這世間他再也不能感受到親情了,饒是如此難受,趙陵逸卻依舊堅強著不吭聲。
“四殿下而今心情定然不好,若是因此消敗下去,對於你們來說是否太糟糕了?”陸長歌說著這話,神情卻十分輕鬆,儼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若是自己走不出來,那麼我扶他還有什麼意思?”劉望淡然自若地搶過她的筷子,“你中午沒吃?”皺眉,又看了看菜色,“怎麼肉類如此少,怪不得一直那麼瘦。”說著叫過林小安吩咐膳房多做了幾個肉上來。
“總歸也是自己一個人,肉吃多了反而消化難。”陸長歌也不去搶回他手中的筷子,自己重新拿了一雙。
劉望中午雖說出去辦事了,可也未曾用膳,這會兒也添了個碗,難得的可以一起吃了飯。
陸長歌瞧著他依舊用自己方才用過的筷子吃飯,皺眉道,“世子怎的也不換一雙?”
劉望理直氣壯,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都是夫妻,何必介意這麼多?”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不過陸長歌已經不想再說什麼,反正每次說他什麼,他都聽不進去,滿滿都是無力與無奈。
“明日貴妃娘娘要下葬入陵了,下午我得進宮一趟。”吃到一半,劉望突然放下筷子,定定看著她道。
陸長歌被他突然而來的正經嚇到了,反應過來時,淡淡回了一句,“你是世子,不必與長歌交代這些。”
劉望拿起筷子,聳聳肩,倒是恢複了一片無所謂的模樣。
趙陵逸還跪在靈堂守靈,已經三天三夜了,今日倒是不再抵抗,乖乖喝了兩碗粥,幾日下來,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
“殿下,劉世子前來吊唁。”宮人全身素白進來回稟一句。
趙陵逸也不抬頭看他,“讓他進來吧。”
事實上貴妃入殮後是不讓人前來吊唁的,不過這次皇帝倒是寬鬆了不少,興許是覺得這些年對她有愧疚?又或許是看重趙陵逸?更甚是不在乎……
劉望今日來,倒是穿了一身白衣白袍,整個人比平時看上去要儒雅了不少,斂了那些吊兒郎當,恭敬而尊重地上了香,拜了幾下後才走向趙陵逸開口,“不知殿下可方便一談?”
趙陵逸倒也沒有考慮,直接抬頭示意宮人都退出去,自己起身走到火爐前燒紙,“劉兄有話直說便可。”
劉望:“看來你倒是不至於會讓我們失望。”直截了當的一句話。
趙陵逸冷笑一聲,“那是自然,人終有一死,本王不過是遺憾母妃未能親眼看見本王一步步靠上皇位罷了。”趙陵逸倒是比先前多了幾分決絕,興許是這世間唯一的親人讓他更加毫無畏懼。
劉望看見他這樣子,本來是該放心的,可是不知為何,反而更加擔心起來,生怕他會衝動做出錯事。
趙陵逸知道他的擔心,反而站起身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劉兄肯出手相助本王一把,本王豈能讓爾等失望了?放心吧,本王不會幹啥事的。”說著往前去,抽出三支香點上,叩拜幾下後插在香爐裏,看了貴妃娘娘的木牌發了一會兒呆,劉望倒也難得地站在一旁等著,不曾出聲打擾,直到香燃了三分之一,趙陵逸才出聲道了一句,“其實母妃這一生也是雙手沾了不少罪惡之人,不過皆是為了本王,可笑本王卻還未能報得她的養育之恩,她就撒手人寰了。”趙陵逸驀地掉了一滴淚水。
說實話,劉望多少有些被嚇到了,不過他微微皺了眉頭,看著他那無助的模樣,想哭卻不能,終究不過還是肉身凡心之人,如何能那麼冷情?劉望最終化為幽幽一歎,“想哭就哭便是,總歸等你日後登上帝位,怕是真的不能再落淚。”
這段路有多難,趙陵逸自己也是清楚得很,所以他再也忍不住的跪倒在地,掩麵低低哭泣起來。
劉望默默轉過身,知道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這些若是將來趙陵逸登上了帝位,怕是他容忍不得有人知曉他這麼狼狽的樣子。
直到香爐中的香快燃盡了,趙陵逸才拭了拭眼淚,站起身,恭敬朝他躬了躬身,“多謝。”
劉望轉過身,“殿下客氣了。”
趙陵逸替貴妃點了三支香,又跪在已經熄滅的火爐之前繼續燒紙,不再發出一言。
劉望不便多留,“那楚珩告退了,殿下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