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因為命硬
我叫鍾開心,大家都叫我“總開心”。
有命在,總是幸運的,幸運,卻未必令人開心。
一隻胖貓,在獵鼠的戰場上威風八麵,大吃特吃,成了拯救糧食英雄。貓大俠用它肥胖的屁股給我開了一道生命之門。我本來是不該來到這個世界的,我前麵有一個姐姐,兩三個月大的時候放在搖籃裏,冬天的小臉特溫暖。貓大俠行俠仗義累了,趴在這暖烘烘的小臉上,愜意的奪走了一條小生命。然後,憤怒的爸爸和悲傷的媽媽,處決了據說有九條命的貓。貓大俠用它的命換來了我的命,趕在共和國“計劃造人”的開端時間前,我趕巧坐著末班車就來到了這個世界。無疑,我是幸運的,可這種幸運對於別人就未必是開心的。
我的出生,我爸不開心,因為兩兒兩女本來很開心,兩個好啊,可把小女兒換成小兒子,還怎麼開心?“這又得多修幾間瓦房啊!”父親在我出生後一個禮拜才回家看了我一眼,當時我並不知道什麼叫不開心。
大帶小,那是多子女家庭的傳統,父母都在外麵忙著掙工分呢!我經常不能按時吃上奶,不開心的哭;不能在媽媽的懷裏拱著奶,隻在兩個臭小子和一個小丫頭的手裏輪換著被顛來顛去,不開心的醒著又不開心的睡去。
不過也有值得開心的事情,後來慢慢長大的時候,有三次掉進水裏,居然沒被淹死?開心吧?每一次傷痕累累都是不藥而愈,甚至整個麵部都被水蒸氣毀過容,最後居然臉上未留下傷痕!開心吧?到了長大了才聽有人說起,你小子就是命太硬!
臥槽,命硬還是骨頭硬?誰拿他的頭撞下地球,看是你命硬還是石頭硬?
那個年代,孩子,大多數屬於無人看護的放養,能不半路夭折的都是命硬的。但是,命硬不等於幸運。
我坐末班車而來,通常都很不開心,即使爸媽給我起名總開心,因為你每一次都麵臨著錯過最後一班車的風險。於是,這成了一種宿命,末班車成了我的命中注定的格調。
02、錯過並不是我的過錯
一天天不開心的長大,哥哥姐姐總有新衣服穿,我總是穿他們剩下的,我很不開心。但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裸—奔,整個夏天,不用穿大佬們穿剩下的衣服,隻穿著自己的“真皮”料的衣服,簡約而不隱晦,張揚而不高調!關鍵是後來才知道那時候沒有高調的功能!為啥自己後來還入過建築行業,原來從那時候起,小麻雀就可以自由的自產自銷自拌的“混凝土”。啥叫玩具?有一個鐵環,據說是我爸爸手裏傳下來的,到我手裏的時候,隻剩下薄薄的一層鐵皮,也就在我手裏變成了徹底的廢鐵,這麼曆史悠久的玩具沒了,我真的不開心。
好不容易上學了,別的同學都有嶄新的文具顯擺,我的全是哥哥姐姐用剩下的古董,在別人驕傲的眼神中,我很不開心;兩個女生的成績總是比我好,我很不開心;男同學都把我當做全民公敵,沒有玩伴誰能開心?誰叫我總是比他們能多考幾分。不開心過了五年,可更不開心的是,我剛剛上了初中,原來的鄉村小學修成紅磚綠瓦的新學校!破舊的校舍和我一起,坐著末班車不開心的告別。
初中住校,白天是教室,晚上是寢室,我很不開心的睡了三年的課桌。酷夏睡不著的時候,側身看著窗戶,數著星星,揮舞著“滅蚊十八掌”,留下一地的被拍成粉碎性骨折的蚊子屍體,可第二天,滿身的紅點告訴我什麼叫前赴後繼的革命精神。寒冬的風從窗欞中送來不得不蜷縮著身體才能抗拒的冰冷,直到後半夜偶爾醒來半截身體都還是冰涼的身體的時候,凍瘡開心的蓬勃發展。三年後,我背著鋪蓋卷離開的時候,全新的教學樓和宿舍樓拔地而起,我坐著末班車,不開心的看著別人開心。
據說高中是農村孩子人生的分水嶺,所以不開心了四年,從高一到高四,不開心的事情總是接踵而來。高三考那次是之前的規矩,不開心的錯過了最低的那個分數線,高四考那次突然變成了“3+2”模式,由於自信爆棚,誌願和分數打起來,最終高分走進了山城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大學。怎能讓人開心呢?你剛畢業走人,下一回報誌願,改成先考後報誌願了!為什麼坐末班車的總是我?
步入高等學府開心吧?當然開心,總算可以爬上鐵路上這個長長的鐵盒子,沒坐過呀!開心吧!的確沒坐過火車的椅子,那是啥滋味呢?無座票,在人山人海的硬座車廂裏,能在座位底下聞著腳氣和屁味的地方蜷縮一會都是奢侈!熬了一宿,終於找到了學校安排的接車點,興奮啊,眼淚都差點下來,終於可以坐專車了!前麵那一輛雙層的巴士好酷好炫!等等同學,看一下你的通知書,你,坐那輛,這是本科生坐的。臥槽,這還剛入學,學曆的落差就被強化了!去tnd的本科,老子的入學分數足以在這個學校任何係的本科做選擇,但事實是,你的誌願填的是“服從調配”!終於有點開心的事情了,係裏來人了,熱情洋溢,我們一起努力吧,把車輛工程係建成學院最好的係!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淒慘!所在的係剛分完家,而我正好是新係的第一批新生。這次倒是趕上頭班車了,可清湯寡水的底蘊,整體實力的低下,全係無論幹啥,都是全校最後一名,還是末班車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