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無月。
深秋的夜,寒風吹過巷尾,剌剌作響,偶爾帶起幾片枯葉,更顯得淒涼蕭索。
已是午夜時分,敲梆子的人都似已被這寂靜的深夜所同化,大街上除了“呼呼”的風聲,便隻有街腳口一個瘦瘦的乞丐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隔壁的客店燈火通明,苒火在燈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忽弱忽強。店中的旅客載歌載舞,把酒言歡。
可憐這乞丐身無分文,便是想要靠近客店一步,也立即會被凶惡的店夥趕了出來。
此刻他已是奄奄一息,棉被蓋不到的地方被風吹的發紫,全身也已開始腫脹。就在這乞丐即將昏迷之時,突覺身上一暖,隻覺一個事物蓋在自己身上。他緩緩睜開眼睛,卻見一雙充滿關切的眼睛看向自己。
這一對眸子也不是很特別,隻是看向自己的時候特別溫暖,似乎充滿著盈盈淚光,又大含關切之意。
這對於一個飽受世俗冷眼的乞丐來說,簡直是從所謂有的事。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盯著這雙眼睛,卻聽這人一字字的說:“這是哪裏?”
聲音中氣充沛,絲毫沒有因為這是個乞丐而態度傲慢。
這聲音竟似有無窮的魔力,讓這乞丐不得不回答:“柳州巷。”
這人一字一句道:“客店這麼溫暖,你為什麼要露宿街頭,受這等苦寒?”
那乞丐道:“因為我沒錢。”
這人道:“那麼你寧可送命在這寒夜之中,也不願去那客店之中搏一搏?”
那乞丐道:“即便我凍死在這裏,也決不踏進這客店一步。”
這人臉現詫異,道:“生命在你眼裏竟如此不值一提?”
那乞丐道:“不是生命不值錢,卻是這客店不能進。”
這人道:“哦?”
那乞丐道:“你若進去,必定會後悔。”
這人忽然笑了,道:“我這一輩子後悔的事不少,也不差這一件了。”
那乞丐眼中現出了不忍之色,但隨即消失在黑暗之中,扭過了頭,再也不說一句話了。
這人在黑暗之中呆立片刻,忽然轉過身子,推開了客店的門。
火光照射之下,才看清了這人的麵貌。
卻見他雙目炯炯,眉毛濃的似乎要連成一條線,一張國字臉頗有威嚴,隻是此刻眼神之中卻充滿了慵懶疲倦,似乎隻要給他一張床,便能倒頭呼呼大睡。
那店小二見有客人來,惡狠狠的走上來,還未說話,卻見這人手裏明晃晃的一大錠銀子拋過來。店小二接住銀子,一句話沒說,轉身又回到了原位。
這一切都似沒有發生過一樣,店裏二十多個人圍坐在苒火旁邊,竟沒有一個人抬頭瞧向這人。
每個人手中都有酒,是啊,隻要有酒,又何必去在乎周圍有什麼人?
這人嘴角微微帶笑,取過酒桌的一壺酒,咕咚咕咚的喝起酒來。
酒既烈,且辣。
這當真算不上是好酒,但隻要酒一下肚,這人的目光突然變的發亮,他的人雖仍是慵懶,但整個人散發的氣質卻已變得不一樣。
這世界上本有三件誘人的事情:金錢,酒,女人。
此刻這店裏二十幾個人,四十多雙眼睛沒有看別的,卻都盯著一雙腿。
這雙腿筆直修長,纖細卻又充滿了力量,這本是每個男人都難以抵擋的誘惑。
更何況狼多肉少,二十幾個男人卻隻有這一個女人。
這女人長的並不難看,眉目如畫,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更顯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此刻已經有幾個膽大之徒故意的靠近這女人,在她腿邊蹭來蹭去。
這女人竟似絲毫沒有感覺到一樣,仍在微笑,手中仍拿著酒杯。